楼庭做了个梦。
那会儿她在外面做助理受气,哭得难过,回家却总有一顿饭等她。
懒得开火时,她们就趿拉着拖鞋晃出小巷觅食。
有时去吃老街口的蚵仔煎,有时也换成阿给和鱼丸汤。
她最爱真理街那家碗粿,红砖老厝,踩着脚踏车沿中正路一路溜坡买回来。
挖一勺,又q又软,淋上黑糖酱,才六十台币。
她吃一大口,那女人只吃一小口。
再把东西推回她嘴边,笑眯眯说,你吃吧,我今天肚子有点胀。
休息日也会沿着淡水河岸散散步,吹吹风。
裙摆翻来覆去,像滩涂上的跳跳鱼。
她感慨说,还不知道大陆的秋天是什么样子,好好奇哦,我们有机会一起去看好不好?
不过……如果你先有机会,可以一个人去,给我寄回一片枫叶就好。
她们只看过关渡平原的芒草。
没有香杉落叶,没有桂花蝴蝶,没有会咬人的冷空气和薄雪。
“我想跟你一起,一个人就算了啦。”
“但如果有一天,只剩你一个人怎么办?”
她就抱住她,埋头撒娇。
那怎么办嘛?秋,没有你我会死,尤其今天那个八婆诶,没你安慰我真的会死啦。
再睁眼的时候,消毒水味将她的记忆稀释干净。
那女人头发有点潮,瘦骨嶙峋地倚在床头,满脸不耐。
“她自己挂号费,你找我做什么?我跟她没关系,纯好心路人。”
护士说:“那也得去垫交一下。”
“你们不是白衣天使吗?救人最重要,干什么找我。”
“麻烦您配合一下。”
“凭什么?”女人表情很臭,说完掏出一根烟,“我要走了,时间很赶。”
“小姐,医院不能抽烟的……”
“抽一根怎么了?”
楼庭立马黑着脸坐起来,“干嘛为难医生。”
她把烟夹手上,转过脸来,没什么情绪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对护士说:“既然她醒了,我可以走了吧?”
这被她忽视的感觉无端让楼庭少了几分耐心。
“应小姐,你干嘛要我停在捷运口,送你回家不是更好?你既然连垫付都不愿意,还舍得花钱坐捷运吗?”
应拾秋冷淡地说,“我不想泄露我的住址不行吗?”
“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你走吧,但就事论事,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