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三日的路程,他快马加鞭两日便到达,继而径直去找画下画像的那位当事人。
当事人乃是一位年过四旬的妇人,亦是李庄的老住户,因家中房舍众多,人称舍娘。
舍娘见谢无痕一身官服,便知来头不小,故尔不敢有半句虚言:“民妇确实见过那位娘子,当日还下着雨呢,她正各处找房子想要租房,民妇瞧着她样貌清丽且谈吐不俗,便将屋后一栋宅子租给了她。”说着还掏出一页纸张:“大人你看,这便是民妇与那位娘子签定的租房契约。”
谢无痕接过那页契约细看,末尾的印信果然是“苏荷”二字。
她竟然宁肯租房,也不愿再回到谢家——也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这张租房契约不只是她的决心,亦是他的挫败。
他沉默了片刻,将契约还了回去,沉声问:“当时她可对你说了什么?”
舍娘答:“说的都是关于租赁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
随即眸中亮光一闪,又想起了什么:“不过签完契约后她走出屋子,便看到了屋外墙上那张寻人招贴。”舍娘说着也走出屋子,走到屋外的墙根前,指着墙壁:“当时招贴就贴在这个位置。”
他问:“那张招贴呢?”
“撕了。”
“谁撕了?”
“他们。”
谢无痕一顿:“他们?”
舍娘如实答:“当时那位娘子乃是与一位男子同来的。”
他闻言兀地握拳,面色骤冷,幽黑的眸中如有千军万马涌过。
吴生瞧出主子的不对劲,忙上前小声道:“头儿别多虑,许是……许是少夫人的友人也说不定。”
谢无痕压下心头汹涌的情绪,哑声问:“她租房……可是为了与那名男子同住?”
舍娘摇头:“这个倒没说,她只是要求房子须得安全、方便。”
谢无痕略松一口气。
吴生也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肯定是少夫人一人独住,不然怎的还要求‘安全’呢。”
谢无痕抬眸看向那侧墙壁,墙壁上还残留着未撕掉的招贴一角。
他问:“他们看到招贴后可说了什么?”
舍娘想了想:“当时他们在屋外,民妇在屋内,具体说了什么,民妇听得也不真切,不过是隐隐约约听了几句,那男子好似问了句‘你想回去吗’?”
谢无痕追问,“她如何答?”
“那娘子好似说什么‘既已离开,便没有再回去的必要’,还说什么‘我与他之间不过是一场大梦’之类,至于别的……民妇再没听清了。”
谢无痕再次握紧了拳。
他以为她看到招贴、知道他已原谅她,便会再次回到他身边。
却不知,她竟铁了心要走,竟还觉得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梦而已。
他一时心如刀割,悲愤难言。
吴生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头儿”。
他缓了缓,眸中溢出几许戾气:“她可说了何时来此入住?”
舍娘摇头:“她说是过一段时间入住,至于具体过多久,倒是没有细说。”
谢无痕沉声吩咐:“吴生,给赏银。”
吴生应“是”,给了舍娘一大包赏银。
谢无痕冷着脸走出了屋子,抬眸远眺。
天色阴沉,夫子山的山峦也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雾中。
他沉沉看着那片连绵的山峦,半晌无言。
吴生小声问:“头儿,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谢无痕闭上眼眸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哑声开口:“她既在此租赁房屋,定然也就藏身于这附近,吩咐下去,搜李庄、搜夫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