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痕起身,行至软榻旁,睥睨着他:“实不相瞒,你的师妹便是皇上要寻找的多福娘娘,如今多福娘娘已亡故,本官自然要尽全力找到她的孩子,你觉得本官会放过你吗?”
听到“多福娘娘”四个字,曾艺道悄然冷了面色。
当年在破庙里见到师妹时,他一眼望见了师妹隆起的肚子,他从未想过,他的情敌竟是皇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竟是整个梁国最为尊贵的那个男人。
偏偏,那个男人竟还护不住师妹——若非他,师妹又怎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他恨啦,恨那个男人的无能,
眼下,他又怎会让他得逞?又怎会让他的爪牙得逞?
曾艺道语气淡淡:“少卿大人答应与曾某交易,如今交易已成,却又这般不信守承诺?”
谢无痕下颌轻抬,满目傲气地睥睨着他。
仿佛是在说,我不信守承诺你又能耐我何?
他甚至能从他那傲气的双眸里看到那个孩子的影子。
他对她好吗?是否也用这样的目光凝望过她?
曾艺道接着说下去:“倘若少卿大人不守承诺,曾某接下来便不知要不要相信少卿大人了。”
谢无痕早就识穿这个男人的狡猾。
他不屑轻笑:“曾先生若是不信本官,便只有死路一条,若本官不信曾先生,曾先生也只有死路一条,说来说去,在这场交易里,一切都由不得曾先生。”
他说着顿了顿:“故尔,本官奉劝曾先生,最好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此,你方能得自由,我方能得安心。”
曾艺道沉默了片刻,回:“能答的,曾某自然会答。”
谢无痕再次问:“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那个孩子……”曾艺道兀地顿住,向来温润的神色里带着几许莫测,答非所问:“应该会很快去杀周家独子周元泽了。”
谢无痕一怔:“他为何要杀周元泽?”
曾艺道却已闭上眼眸:“少卿大人,曾某今日确实是疲累了。”
谢无痕转而问,“起先那个问题,曾先生还没回答呢,真相究竟与本官何干?”
曾艺道仍闭着眼眸:“待真相揭开时,少卿大人自然就知晓了。”
谢无痕看着他那副说话留一半的架势,恨不能将他一剑割喉。
他冷声警告:“既然曾先生疲惫了,本官便不再打扰,但本官耐心有限,不会给曾先生太多时间。”说完转身走出了茶室。
待谢无痕离开,安子急步进屋,看着软榻上伤痕累累的曾艺道,不由得湿了眼眶:“先生可还好?”
“放心,我无碍。”曾艺道打开眼眸,幽幽看向窗外的天光。
他眸中总有一种难言的平静,如深夜的湖面,不着一物,默然无声。他又说:“接下来,应该有好戏看了。”
安子声音哽咽:“先生都伤成这般了,怎的还有心看戏?”
曾艺道嘴角浮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有些伤在外面,看得到,有些伤却在心里,看不到,我倒想知道那位出身显赫的少卿大人,在伤痕累累之后会做何选择。”
安子听得一头雾水:“先生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曾艺道闻言
环顾茶室四周,叹了一声:“这茶肆,怕是待不得了。”
“可眼下那些官差已将茶肆围得如铁桶一般,先生如何出去?”
“别难过,我有法子。”
“先生有何法子?”
曾艺道温和地笑了笑:“你勿多问,若哪日不见我了,也勿担心。”
安子却执意问:“先生究竟因何得罪了那个少卿大人?”
曾艺道沉默半晌,答非所问:“你先退下吧,我想睡一会儿。”
安子无奈噤了声,躬身退下了。
此时无忧茶肆大门外,吴生边走边问:“头儿,难不成就这么放过曾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