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挑眉,吐了口浊气,“昨日朕召见了二皇子,这茶便是他送来的。”顿了顿,又说:“倒是让他费心了。”
谢无痕附和:“据说二皇子此次赈灾凡事亲力亲为,安顿了不少饥民,颇得当地百姓感念。”
皇帝“嗤笑”一声,拍了拍宝座的扶手,“盯上朕这把龙椅的人,哪个又会是省油的灯?”
谢无痕一顿,不敢接话了。
皇帝饮了几口茶水,自顾自说下去:“不过好在灾情算是稳住了,于国于民皆是幸事。”
谢无痕答:“皇上英明神武,万民归心,梁国必将迎来又一个太平盛世。”
“子谕也开始在朕面前说这些套话了?”
“臣不敢。”
皇帝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朕如今年纪大了,时间也不多了,心里唯一遗憾的事,便是没能找到多福。”
谢无痕伏身跪地:“是臣无能。”
“平身吧,无须这些虚礼。”
谢无痕道了声“多谢皇上”,随即起身坐回原位。
皇帝提起茶壶给他满上茶水:“朕已跟刘祈年吩咐过,不得将你拘在大理寺繁杂的事务里,须得让你腾出手来专心办朕的差事。”
他回:“刘大人已与臣说过。”
皇帝“恩”了一声,问:“这些时日事情可有进展?”
“回皇上,有些许进展,那位叫顺子的太监出宫后并未回老家,所以未能从抚州找到相关线索,但臣又想到,多福娘娘的茶艺精妙绝伦炉火纯青,入宫前必曾师从高人,故尔,臣现下正在寻找二十年前的茶道高手,或许能从中找到关于娘娘的线索。”
皇帝思量片刻,道了声“好”。
随即语气变得肃穆:“朕还给你半年时间,若半年后仍找不到多福的消息,朕唯你是问。”
谢无痕垂首答:“臣遵旨。”
从未央殿出来,天色阴沉了些许。
初夏的天气说变就变,眼看就要下雨了。
赵富拿了把雨伞出来,“谢大人带上吧,免得淋了雨。”
他摇头:“不用了,多谢公公。”
赵富笑了笑:“那老奴送送谢大人。”
二人前后脚走下殿前台阶。
刚穿过前堂的拱门,便一眼望见甬道上跪着一名男童。
那男童身形单薄、脑袋微垂,连发髻都梳的歪歪斜斜。
一名老宫女正在数落男童:“五皇子啊,老奴早就告诉过你宫里乱跑不得,尤其是这前堂,乃是皇上和大臣们议事的地方,你咋就不听呢,咋就随便往这儿跑呢,今日幸好只是被皇后娘娘撞见,若来日被皇上撞见,可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男童深深垂首,沉默不语。
谢无痕一眼认出老宫女乃是皇后跟前的庆嬷嬷,不由得提步走了过去。
赵富却精明地闪身躲到了拱门后头。
庆嬷嬷朝谢无痕施了一礼。
他抱拳回礼,随口问:“发生了何事?”
庆嬷嬷尴尬地笑了笑:“五皇子淘气得很,成日里各处瞎跑,今日都跑到这前堂来了,老奴正替皇后娘娘管教他呢。”
谢无痕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庆嬷嬷乃后宫之人,不也跑到这前堂来了?”
庆嬷嬷理直气壮,“老奴自是陪皇后娘娘来置换宫中各处花草的,这可是皇上允许的事,可不是随便乱跑。”
皇后擅弄花草,并时常将自己侍弄的花草安置在宫中各处,这是前朝后宫皆知之事。
谢无痕笑了笑:“是谢某多虑了。”
他随即看向跪地的五皇子,正好那五皇子也抬眸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五皇子迅速地垂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