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呢?”
他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点著,说道:“整天就知道天酒地,不务正业。我偌大的基业,以后怎么放心交到你手上?”
郑家纯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有些窘迫,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他自知理亏,连忙堆起笑容辩解道:“爹地,不要一开口就骂嘛。我不是刚来自美国吗?总需要时间適应下香港的环境的。你放心—”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从明天开始,您说了算,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绝对没有第二句废话!”
歷史后来证明,郑家纯確实接过了新世界发展的担子。
但其激进而缺乏风险控制的策略,几乎將父亲的心血推向破產边缘,堪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郑裕彤深深看了儿子一眼,知子莫若父,他自然不会全信这番漂亮话。
但他深知,玉不琢不成器,必须给予实实在在的磨礪,“好!说得出就要做得到。”他斩钉截铁,当即拍板道:“既然如此,你不用留在总部了。
先去协和建筑,从基层做起,锻炼一年,再回来和我讲!”
“协和建筑?”郑家纯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情愿和疑惑,说道:“为什么不是去周大福?珠宝金行不是我们起家的根本吗?”
在他看来,珠宝生意光鲜亮丽,远比工地尘土飞扬的房地產来得体面。
“因为地產,才是新世界未来的根本!”郑裕彤语气斩钉截铁,目光如炬地望向窗外林立的摩天大楼,说道:
“这个时代,土地才是最值钱的宝石。明白没有?”
郑家纯似懂非懂,但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只得收敛起所有情绪,低声应道:“哦,知道了。”
11
置地公司的办公室里,气氛却与別处截然不同。
宽大奢华的办公室內,置地当时的掌门人之一,素有“铁腕”之称的鲍富达刚刚听完下属的紧急匯报。
他手中的雪茄停滯在半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仿佛维多利亚港上空骤聚的乌云。
“沈弼到底在想什么?”
一声压抑著极大怒气的低吼终於爆发出来,他猛地將雪茄摁灭在水晶菸灰缸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將缸底戳穿。
他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著脚下中环密密麻麻的摩天楼宇,其中就包括那栋牵动无数人心的华人行大厦。
“昏了头!沈弼绝对是昏了头!”他转过身,对著办公室里同样面色凝重的几位高管厉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
“把华人行交给一个城寨出来的陈耀豪?滙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短视和轻率!”
在鲍富达看来,中环的物业,理应由置地这样拥有悠久歷史和雄厚资本的老牌英资洋行来掌控,这才是维护香港地產秩序和“体面”的做法。
这笔交易,不仅打乱了置地可能参与的战略布局,更像是一记耳光,扇在了所有自视甚高的传统英资財团脸上。
“他这是在玩火!”鲍富达的声音冷冽,说道:“为了扶植一个代理人,竟然不惜打破原有的平衡。他以为滙丰真的能一手遮天吗?”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明白,鲍富达的愤怒不仅仅源於错失一个项目,更是因为他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滙丰银行的政策似乎正在发生一种不可预测的倾斜,一种可能动摇英资財团传统优势的倾斜。
而陈耀豪与和记黄埔的异军突起,正在成为一个令人极度不安的变量。
鲍富达重新回到桌前,手指重重地敲击著桌面,说道:“立刻去查!我要知道这笔交易所有的细节!
和记黄埔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能让沈弼如此卖力地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