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夜风里也始终带着一丝黏腻。
向谌不知道从哪找来一辆摩托车,戴上头盔后又向她拍了拍后座。
“既然是给我过生日,那是不是要听我的?”
沈斯棠笑了下,“所以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眼中笑意很深,见她坐上来后又把她两手往自己腰间搂了搂,“抓紧,我会开得很快。”
话音刚落,耳边只剩呼啸沸腾的风,穿过发丝钻入毛孔,周身疲惫和烦躁都被冲刷灌透,被风清洗宛若新生。
向谌带她来到一处安静海岸,找了岸上一处还算高的堤坝,坐下前还脱了外套铺在地上。
“我很久以前的梦想,就是安安静静等一场日出。”
远处灯塔幽幽亮着,周遭只余间歇翻滚的海浪跟波涛。沈斯棠很少有这种经历,这些年她被家里看护封闭,别说深夜的海,就连日出都看得很少。她的生活被大院禁锢,精神也随之湮灭。
向谌担心她会冷,不知道又从哪拿出来一张毯子搭到她肩膀,见她不语又凑上前逗她。
“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吗?”
沈斯棠果不其然扯了扯嘴角,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毛毯裹紧自己。
她伸手在他额头上用力弹了弹,“你那点胆子,敢对我做什么?绑架?”
不过是句玩笑话,向谌听完却明显一滞。
幸而周遭黑暗,挡住了他脸上大半表情。
沉默片刻,他移开视线望向眼前,月光被吞入海面,露出一层泠泠的白。
向谌看着那片静谧深海,话也被海风吹得语气变散。
“我从小,就是看着暗探拿来你的一张张照片长大的。是被我妈,不,我不过就是她养大的复仇工具,她给了我一口饭吃,我就要感激涕零地为她做任何事。”
他没有看她,他只有避开她的眼才能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我连字都不认识的时候,最先认识的是你的名字。”
向谌鼻间渐酸,远处灯塔在他眼前也变成一个模糊的幻影。
要怎么说呢,他们之间的开始他怎么说都绕不过去不堪两个字。是即使过了这么久,他却依然觉得像是活在那场噩梦里。
蒋文珠还时常出现在他梦境,那双手拂过他的脸又向下掐着他的脖子,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被冷汗濡湿。
他别无选择,成了一个被恨装满的容器,而他真实的自己,早就无影无踪。
沈斯棠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话题,这些年向谌似乎跟她说过很多话,可关乎自己的过去,他始终只字未提。
她想说些什么来改变逐渐沉重的氛围,伸手碰了碰他小臂,“过去的就过去吧。”
向谌反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牢牢禁锢,他转头看她,眼眸被月色点亮几分。
“你,你愿不愿意当做我们重新认识?”向谌有点语无伦次,说到这又低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你。”
沈斯棠不会安慰人,向谌这番剖白也让她沉默。男人眼眸越发黯淡,但又很快换上一副笑脸。
“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用打火机当做蜡烛让我许愿?我今天也拿了一个。”他转移话题,从裤兜里翻出打火机放到她手里。
沈斯棠惊讶一瞬,看出他眼底的渴望和期许还是笑着接过那只打火机。
她点燃,举着飘飘忽忽的火苗到他面前,光影里是张棱角更分明的脸,薄且好看的唇因笑变弯。
见向谌好一会儿闭眼不语,沈斯棠好奇发问:“许了什么愿望?”
“秘密。”他睫毛抖了抖,在火苗熄灭后托住她的后脑勺吻了过来。
海风又湿又咸,把他眼角也吹得涩痛不已。沈斯棠任由向谌细细密密吻着自己,胸腔里却没有半分电流蔓过的触感。大概是因为心情问题,那些他从前带给她别样的愉悦和快乐,如今竟然都悉数消失。
向谌似乎也感受到了,松开她后眼里也没了方才的激动情绪。
只是若无其事将她揽到怀里,静静等着天边那抹鱼肚白过去。
暖橘色的太阳越过海平面升起,天边染上一层金色光晕。
“天亮了,斯棠。”
向谌轻声开口,听不见声音后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他放轻动作,侧头看她在晨晖映照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