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厢房屋内走出来的两位师父再度将她请至大殿外。
宋确上完香走出来时,沈斯棠已经退至门口的柏树下,她抬头看着树上挂满的红色祈福带,挫败无力地看向那道紧闭许久的门。
四年了,这四年里她每次来,都是如此,别说相见,就是想从旁人口中打探些消息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人心狠,自己成了快活神仙再不计较前尘,唯独留她一人痛苦的行在这炼狱世间。
住持听见动静开门走了过来,见到沈斯棠眼角似有泪痕双手合十,“小沈施主,您又来了。”
“渡岸住持,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跟他见一面?”她低下头,往日里的姿态烟消云散,此刻眼下通红,不过是个得不到所求的无能者。
沈斯棠上前抓住住持拿着念珠的手,语气恳求,“我只要,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够了,拜托你。”
“小沈施主,强求无用,您既知无言的规矩,自然也知晓他避世于此的原因,前程往事一笔勾销再无联系,你与他,不过是这世间的沧海一粟,何必执念再次相识?”住持语气清幽,有心点拨她放下执念,正逢头顶白鸽飞过,她示意她向前看,“万物皆有来去,何必执着呢。”
她闭了闭眼,任由那滴滚烫液体掩在侧脸。
是了。
她一直在执着,一直在寻一个答案。可有些事就是没有答案的,她想不通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沈斯棠颔首,保持着最后的体面,跟住持道了别就转身向外。脚步刚挪开的下一秒,向谌穿了一身白色中式衣衫,越过大门门槛后直直走向那道紧闭许久的偏殿。
她连忙追上那道身影,他却已经进入了偏殿,木门关上发出一声厚重的声音,十几秒后再度归于平静。
她心中有了些旁的想法,离开后并没急着走,顶着烈日站在外面等。
宋确站在身后给她撑伞,看到她脸色愈发苍白后提醒她该回去吃药。
“我不走,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他。”
一贯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在对这件事上却无比执着,宋确叹气,“耽搁太久若是家里知道了,对你也不好。”
沈家的辛秘何止这一件半件,可无论是哪一件事,都是对沈斯棠明令禁止的,他作为保护她安全的人,非但没能让她在家休息养病,反而还纵容着让她加重痛苦,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所以宋确又一次大着胆子进言。
“住持刚才说的也不无道理,是沈…是他不想见你。”
沈斯棠转过身,拧眉瞪他,“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做我的主了,不然改天我去告诉我爸,让他收你做义子吧,我看你是可以当我兄长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宋确见她生气后低下头,知道劝说无果,这大小姐在气头上没人能惹,便沉默着再不多言。
向谌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室外日上三竿,炙烤烈日在四方院里露出半个脑袋。
沈斯棠避开身后宋确的伞,快步走到向谌面前,她叫他名字,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悦色。
“是您啊,好巧。”
向谌不紧不慢,对她有些紧迫的眼,倒显得他从容温和了。
沈斯棠扯了下嘴角,却没什么笑意,直奔主题,“你刚才,是去静心殿诵经了吗?”
“是啊,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听无言师父讲经,里面很多人的,你没进去?”向谌很快回答,却看到她有些泛红的眼下,正觉得这样的沈斯棠似乎很少见,思虑她为何缘故变成这样时却又听见她开口。
“向谌,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四目相对,他缓缓点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您说。”
沈斯棠松了一口气,没再注意他此时别扭过分的称谓,甚至也不想再去折腾他,只是一心一意想着此刻。
“你可不可以帮我给无言师父带句话,一句话就好。”
向谌愣了下,没想到竟然是这种问题,迷惑之余听到她语气发颤,鬼使神差伸出手放在她肩膀。
轻声安抚,“好,你有什么要说的都告诉我,我跟无言师父还算相熟,我一定尽力帮你全都带到。”
沈斯棠终于觉得心口那块石头被移开些位置,她一动不动,完全忘了自己被向谌的手碰在肩膀,很奇怪,她竟然并不讨厌他的触碰,反倒,还前所未有的。
觉得心安一瞬。
只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