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习惯用一个麻烦来解决另一个麻烦,而这些,都与感情无关。
窗外落雨渐停,而京平的阴雨才刚刚开始。
向谌再回到海棠园时发现大门的密码已经改了,他连着试了三次都没能进去,最后系统自动锁定,响起一阵又一阵恼人的报警铃声。他连着熬了五个大夜,身体困倦意识不清,被这铃声吓了一跳后彻底惊醒。
原地驻足了两秒,向谌丧气地锤了下门板,摘下挡住大半侧脸的口罩。
转头正要离开。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又把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向谌视力极佳,年少时跟着庆云学艺,讲授的位置不过是在院子里,还挤满了其他慕名而来的学徒。他年纪最小,时常被挤到最后一排。但即便如此,他纵使踮脚站在板凳上,也能清清楚楚看见最前面师父手里的动作。
此刻,他的目光不可置信地停在两人交握的指节上,只恨自己不是个瞎子。
“沈斯棠!”
心口涌起突如其来的烦闷,几乎顾不上什么形象,向谌三步并两步走到两人跟前。
他过来时像一阵风,沈斯棠被突然冲进视线的人吓到,她笑了笑,对他的所有行程了如指掌。
“你怎么这时候回京平了,不是在肃扬还有个广告没有拍摄吗?”
向谌尽力压制胸腔那股无名之火,视线在两人身上停了两秒又移开了。
他垂眸,眼睫投出一片很明显的阴影,“拍摄推迟了,我想回来看看你,结果…”
想到赵方濡还在身侧,说了一半的话又急忙收回,向谌顿了顿,一本正经讲起谎话。
“结果我刚要进去你就回来了,走吧,咱们一起回家。”他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挤开赵方濡在她身旁的坚硬身躯,竭力想要将那两双黏在一起的手分开却怎么也没能如愿。
赵方濡将他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有了抹很淡的笑意,他松开沈斯棠的手,神色并不介意。
“那你先去收拾东西,我在车上等你。”
这句话很轻又很温柔,落到向谌耳里却像是一根针刺,在神经里不停搅动。
他几乎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一双有神的桃花眼死死盯着眼前表情依旧淡漠的沈斯棠。半个多月没见,她头发更长了些,穿着打扮似乎也变了变,往日在他跟前爱穿深色衣服的冷酷女人,如今站在赵方濡身边反倒温柔得有些不像她。
这些关于她的细枝末节的变化要将他折磨崩溃,从门口再到院里这一段路都变得漫长不已。
以至于只是刚到客厅,向谌就拉过沈斯棠的手到水池冲洗。
“他为什么牵你?”
他不受控制加重力气,水花四溅跳起来蹦到他眼底,在光下像是晶莹的泪滴。
“电话不接,门锁密码你也换了。”向谌语气很低,话里更有难言的晦涩,“为什么这样,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替她找理由,沈斯棠心里更多了几分鄙夷。人一旦没了底线,最后一点尊严也会被践踏至脚底。她总算觉得满意,因为眼前这个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总算看出来他有些离不开她。
这是她想要的,所有不自量力接近她的人都该是这种结局。
她抽回那只被他放在温热水流下冲洗的手,稍稍跟他隔开一些距离。
沈斯棠扯了下嘴角,疲于应付,“显而易见,我跟他牵手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了。”
向谌愣住了,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水流下去,他抬手关掉,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在一起?”
他重复着问了两遍,沈斯棠终于找回一些兴趣,眼皮微掀,“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向谌完全不可置信,怔怔对上她毫无情绪的眼,“那我们呢?”
“没有我们。”她当即开口,十分享受眼前这个人脆弱的面孔,沈斯棠借着余晖打量他,发现他往日挺拔的脊背在这一刻仿佛也弯了下去。整个人像是乡下路边的一株枯草,蒙上尘土也蒙上风沙。
男人清澈的双眸逐渐变红,沈斯棠伸出那只湿漉漉的手覆到他一侧的脸颊,她声音低下来,唇齿间呼出的气息温热话却是冷彻肺腑的。
“我希望你理解,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情我愿,无关感情,更谈不上什么承诺和约定。”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含情眼,淡然注视万物都像是溺满情感,也是因为这双眼,他屡次三番错失机会。
向谌泄了气,余光扫到客厅边柜上的相机,那是蒋文珠给他的命令,他的母亲为了复仇可以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名艺伎,教会他在床上讨人欢心的手法还拿出相机,告诉他可以趁意乱情迷拍下证据…
想要沈家完蛋,就要彻底摧毁这些在各行各业都闪闪发光的子女。
可他做不到,他对沈斯棠生出不该有的占有欲。他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