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棠一贯冷静的理智在这一刻都消散了,她没工夫想那么多,她脑海中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保住他的性命。
被宋确推回去的笔被她拿到手里,女人声音轻柔而坚定。
“我签,你们一定要治好他。”
这一晚格外漫长,沈斯棠和宋确在抢救室外等候许久,看着窗边月亮逐渐西沉。一直到清晨天光微亮,抢救室里这才推着向谌出来。
沈斯棠看着因药效未过而导致男人微微睁开的眼,下意识小跑到病床前。医生说他暂时脱离危险,但要在重症监护室住些天。
她一路跟到病房门口,在门彻底关闭时那颗悬了一半的心总算稍稍落回原地。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宋确跟在她身后,沈斯棠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说不清此刻究竟是痛苦还是心疼。
她只是很乱,跟他之间的一切都很混乱,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卧底,对仇人百依百顺也就算了,还差点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他是个聪明人,却也是真的蠢。
44。慢慢来
三天后,向谌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醒过来第一眼,看到床前的沈斯棠还以为是幻觉。
“向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语气很轻,是他从前鲜少感受到的温柔。大概是此情此景太不切实际,恍然到向谌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场精疲力尽的噩梦,那些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真正发生的,他还是向谌,而她对他也一如既往。
“我很好!”
他有些急促,哑着声音回答她时也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可也就是在触碰到她有些微凉的手背时,向谌很快记起脑海里翻转不休的那些事情。
那不是噩梦,是血淋淋又无法逃避的现实。
两秒后,他收回那只冒昧覆住她的手,视线也随之偏移。
“您怎么来了,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吧,真是对不起。”
态度疏离,语气也是冷冰冰,跟他从前简直大相径庭。
沈斯棠还未开口,站在身后的宋确已经见缝插针,他看向病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清冷目光中剩下几分丝毫不掩的嫌弃。
“你在酒店晕倒奄奄一息,要不是沈小姐给你签字恐怕你都到不了今天。”
宋确原本对向谌没太大偏见,她身边的这些男伴倒也用不上他一个仆人看不上眼,但自从经过上次沈斯棠发病,他已经彻底确认这个向谌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体,对于这样的人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所有影响沈小姐身体的扫把星都该离她远远的。总不至于让他摆不正自己的身份,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
沈斯棠回头看他一眼,眉头不经意皱了皱,“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再来接我。”
明天要回京平参加沈谦晔的订婚宴,家里催了好几次,纪黎更是一天五六个电话打过来让她早点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向谌还在医院,沈斯棠肯定不会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宝贵时间耽误到现在。
她很讨厌医院,这里的消毒水味就像是吸附在衣服上怎么也吹不干的雨滴。
潮湿寒冷,顺着毛孔钻入骨血里。
宋确有些不放心,关门前一秒给沈斯棠投去一道关心的目光。两人交汇过视线,她冲宋确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手提包,对方这才彻底离开。
病房里只剩两人时,向谌望向天花板的眼眨了眨,总算说了句语气还算正常的话。
“谢谢你。”
沈斯棠垂眸看他,“是医生救了你,我的作用并不大。”
他听到她这话,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原本不想回答,可那道视线在空中飘忽许久还是定格到她的眼。向谌目光下移,看到她手背上已经发青的许多针眼,想要嘲讽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喉咙干得发涩。
“你自己还生着病,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他声音发酸,鼻腔也是。
“怎么会是不相干呢?”沈斯棠对上他的眼,声音平和冷静,“不管怎么说你都救过我一命,我再怎么冷血无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我面前的。”
更何况,他肺部严重感染的病因追溯到最初还是当年火灾导致的浓烟入肺,再加上后面到南淮被人下的那瓶毁掉嗓子的药水。桩桩件件,说完全跟她无关也并不贴切。
沈斯棠从不信因果报应,她救向谌,也只是为了还他当年那份恩情。
如此,他们之间就能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