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欺秦王优柔寡断——若非我听你的,劝秦王尽早将此案回禀官家,说不定如今他还好好做着楚王,看侄儿们的笑话。”
方盈觉得周从善这口吻奇怪,好像她也是个看笑话的人似的,细看她神色,已找不见方才的悲愤,一时摸不准好友心思。
“盯着我看什么?大功臣?”周从善笑问。
“我算哪门子功臣?明明是你劝动了秦王,此事真要说有什么功臣的话,那也是你。”
周从善知道好友是问她对此事的最终态度,沉默一瞬才道:“我爹说,已经定案,别的就不要再想了,楚王是官家一母同胞的兄弟,不可谓不亲,尚且如此,何况他一个妻弟。”
是啊,官家铁了心这样定案,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往后走着瞧便是,既然说我有皇后命,他们早晚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周从善反握住好友的手,望着她问,“你说是不是?”
方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错,正是如此!”她能想开真的太好了,“你可是要做皇后的,还怕那些恶人收不到报应?”
周从善点头,认真道:“将来我就是他们的报应。”然后换了话题,问方盈,“你方才说纪六郎去押送楚王了?那得多久能回来?”
兴许是因为楚王领过兵,官家怕有什么意外,从查封楚王府开始,用的就是纪延朗他们那几支新组建的骑军。
“他们只押送到西京,那边另有人接手,估计五六日就回来了。”方盈道。
“那还好,不然这大热天的在路上奔波,白遭一趟罪,还得不着什么好。”
方盈深以为然,押解被废为庶人的官家亲弟,再辛苦也没人给论功劳,万一路上出什么岔子,还要受牵累,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好在只送到西京洛阳。
两人又闲谈几句,方盈提出告辞,周从善没留她,却说:“过几日我祖父冥诞,已同相国寺定好了要做法事,初三那日我会去上香,你去不去?”
“近来家中无事,应当能去。”
“那好,初二我再遣人去问你。”
说定此事,方盈便回了纪府。
纪延朗不在,家中亦无别事,清清静静地过完休沐日,到初一这天,她与岳青娥、五嫂高氏闲坐说话,谈起月底二十七日是李氏生辰。
“虽不是整寿,但这几年娘就没过过生日,今年咱们好好操办操办吧?”岳青娥提议。
她是长嫂,正该她提,方盈与高氏都表示赞同,三人兴致勃勃商量一阵,又一起去李氏房里,问正主的意思。
李氏笑道:“热闹热闹也好,宴客就不必了。”
“那就只请几家姻亲,再找几个说书唱曲的来,好好热闹一日。”岳青娥道。
“好啊,你们看着办吧。”李氏知道儿媳妇们也成日呆得烦闷,遂一口答应。
婆媳几个说得高兴,不知不觉多谈了一会儿,直到下人来报,说二郎回来了,才发觉天色不早。
方盈同高氏一起告退出来,回房呆到晚饭时再去婆母房里,发觉气氛与先前不同,一问才知今日朝中出了大事。
“官家欲立新后,选中了西京留守何仁铨之女。”
方盈惊愕:“刚说要立,就选好了?”
李氏点点头:“想来是早有打算。”
方盈还有点懵,那日她和周从善刚说过以后做皇后的话,哪想到两人还没再见面,宫中就真要多出一位皇后了。
李氏不知她心思,只当是单纯惊讶,道:“先皇后故去多年,中宫一直空虚,以前也还罢了,如今连北赵都已收复,是该立一位皇后,方合皇朝一统的气象。”
“原来如此,儿还以为是因……”
李氏知道她要说什么,点头道:“若非楚王谋逆案发,应不会这么急。”又说,“这是好事,立一位年轻的皇后,能打消许多不该动的念头,大家也都安生些。”
方盈此时并不太信服这番话,但想不到初三在相国寺见到周从善,她也这么说。
“这不是挺好么?免得一个想母凭子贵,正位中宫;另一个自恃受宠,欲先登后位,再子凭母贵争储。”周从善一脸不屑,“官家事先一丝风声不露,突然选立新后,何尝不是在敲打她们。”
“可新后年纪比你我还小,能弹压得住这两位么?”
周从善道:“年纪再小也是皇后,再说何家也非一般人家,你们夫人没同你说么?何家同她、同我祖母都还算是近亲呢。”
方盈道:“嗯,说是同我们夫人的外祖母——前齐世宗何皇后乃是一支。”
“不错,何皇后是我祖母的姨母,论来我祖母还是你们夫人的表姨母,可惜早年都不在一处,也没有来往。”
好几辈以前的亲戚了,方盈都有点论不明白,只问:“你们家同何家有来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