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码头仓库,血腥味与江风的咸腥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气味。
阿虎和另外两名军统幸存人员,正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尸体拖拽到角落,用油布盖上。他们的脸色有些发白,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战斗的后怕。
他们看着站在仓库中央,身形挺拔如松的冷月,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信服。
冷月没有理会他们。她走到那五个完好无损的木箱前,撬开其中一个。一排排贴着日文标签的青霉素药瓶,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散发着琥珀色的光芒。这不仅仅是药品,这是生命,是黄金,是这个时代最硬的通货。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那个被遗弃的手提箱上。箱子没有锁,她轻轻打开,一整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大黄鱼,那灿烂的金色,瞬间晃花了她的眼。
金钱,药品。
这就是陈默所说的,他们建立自己地下王国的第一块基石。
“月姐,这些……我们怎么处理?”阿虎走过来,看着那箱黄金和药品,声音有些发干。
冷月合上手提箱,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把药品和黄金都搬上我们的车。尸体和现场,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是!”
一个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货运卡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七号码头。身后那座钢铁巨兽般的仓库,再次陷入了死寂,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火并,从未发生过。
……
法租界,一处新启用的安全屋。
这是一栋独栋的西式小楼,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位置僻静,周围都是外国侨民的住所。这是陈默用黑市赚来的第一笔钱,通过刘阿西的关系,租下来的。
客厅里,那五箱青霉素和一箱大黄鱼,被整齐地摆放在地毯上。阿虎三人看着这些战利品,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和这么珍贵的药品。
冷月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擦拭着她那两把己经重新上满子弹的盒子炮。
门被推开了。
陈默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木头张”的打扮,穿着半旧的中山装,戴着歪了镜腿的眼镜,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热气腾腾的生煎包。
他把生煎包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都还顺利?”
“零伤亡。”冷月回答,言简意赅。
“很好。”陈默推了推眼镜,走到那箱药品前,蹲下身,拿起一瓶,对着灯光看了看。
“月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把这些药卖掉吗?这么一大笔钱,足够我们招兵买马,再建一个上海站了!”阿虎有些激动地说道。
在他看来,有了钱,有了药,他们就可以重整旗鼓,继续跟日本人和76号对着干。
陈默却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看着冷月,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卖掉?不。卖掉,是最愚蠢的做法。”
冷-月抬起头,清冷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
“这些药品,如果只是换成钱,那它就只是一堆冰冷的金属。”陈默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敲在众人的心上。“但如果,我们用它来换取别的东西,比如……人情,关系,渠道,权力。那它的价值,将比黄金珍贵一百倍。”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的,不是药品贩子。”
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冷月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要开一家‘医院’。”
“医院?”
不只是阿虎,就连冷月都愣住了。
开医院?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他们是特工,不是医生。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院。”陈默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解释道,“上海的圣玛丽医院,是法国教会开办的,设备最好,医生水平也最高。但他们的床位,一首很紧张。尤其是外科和传染科。”
“我要你,用我们的名义,去和圣玛丽医院的院长谈一笔‘捐赠’。”
陈默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