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区,七号码头。
这里紧邻着黄浦江,江面上,常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废弃的仓库,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匍匐在码头的最深处。生锈的铁皮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弹孔,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午夜的江风,带着一股咸腥的潮气,吹得仓库顶棚的铁皮,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鬼哭。
距离交易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仓库二层的横梁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紧贴在阴影里。
是冷月。
她的身边,还跟着三名精干的汉子。
他们,都是上次在“同福里”裁缝铺,被冷月从76号的枪口下,救出来的军统幸存人员。
在经历了那场生死劫难,又亲眼见证了站长和大部分同僚的叛变或死亡后,他们对军统的忠诚,己经产生了动摇。
反而是对救了他们性命,又为他们提供了安全庇护的冷月,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追随。
他们,成了冷月在这个城市里,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可以动用的武装力量。
“月姐,我们真的要干这一票?”一个叫阿虎的年轻人,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们是特工,不是土匪。
这种黑吃黑的勾当,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安。
冷月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依旧像鹰隼一样,紧紧地盯着仓库外那片黑暗的空地。
她的脑海里,回响着行动前,陈默对她说的那些话。
“赵东来,会带六个人。三名巡捕,三名青帮的打手。武器是西把左轮手枪,两把M1928汤普森冲锋枪。”
“黑市商人‘黑三’,会带八个人。清一色的驳壳枪。他们会提前十分钟,埋伏在仓库东侧的集装箱后面,企图在交易完成后,杀人越货。”
“交易的接头暗号是,上句:今晚的月亮,真圆。下句:可惜,被乌云遮住了。”
“赵东来习惯站在左边,他身边那个穿灰色西装的,是他的副手,枪法最好。黑三是个瘸子,他开枪习惯用左手……”
……
情报,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变数,似乎都己经被那个坐在阁楼里的年轻人,提前预演了无数遍。
这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让冷月感到一丝不舒服,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行动的绝对掌控感。
她收回思绪,对身边的阿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冷地说道:“我们不是在抢劫。”
“我们是在拿回本就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些药品,与其让这些国贼和奸商,拿去换成金条,挥霍享受,不如让我们,用它来拯救更多同志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