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拎着篮子愣了好一会儿。
从那天起,张守拙每天清晨都会送来些山货,傍晚路过就顺手劈几捆柴、挑满水缸。
他从不空手进门,也不多待,说完话就走,礼数周全得像个老亲戚。
第三天,李凡发现他蹲在菜地边上,盯着那几株疯长的青菜看。
“长得真壮实。”张守拙啧了一声,“这土里是不是埋了什么好东西?”
李凡心头一紧,脱口而出:“就一块发热的石头,当肥料用。”
“怪不得。”张守拙恍然大悟,“我见过类似的东西,能养根固本,可惜大多被大派收走了。”
李凡松了口气,心想这人懂归懂,也没追问。
第五天夜里,暴雨倾盆,雷声炸得屋顶都在颤。
李凡被吵醒,披衣出门查看,发现东墙一角塌了半截,泥水冲得到处都是。
他正愁没人搭把手,院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开门一看,张守拙浑身湿透,手里提着铁锹和几块青石板。
“我听见动静,想着您这儿怕是塌了墙,就带点料来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起修?”
李凡没说话,默默接过石板。
两人冒雨干活,一个挖基一个垒墙,配合得像老搭档。
雨水顺着额头流进脖子,冷得人首哆嗦,可谁都没停。
墙修好时,天都快亮了。
张守拙靠着墙根喘气,衣服糊着泥,脸上全是倦意。
李凡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比自己认识的所有修士都实在。
“别来回跑了。”他开口,声音不大,“偏屋空着,你要不嫌弃,就住下吧,当家里人。”
张守拙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快得几乎看不见。
他低头垂手,声音却稳:“能亲近善地,是我福分。”
当天上午,他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进来。
东西不多,一床薄被、几件换洗衣物、那本旧书和葫芦。
他把偏屋打扫干净,摆好床铺,连灶台边的柴火都码得整整齐齐。
李凡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他在鸡窝前撒谷子,动作熟练得像干了一辈子农活。
“现在这世道,还能碰上你这样的人,真是稀罕。”他忍不住感叹。
张守拙回头笑了笑:“我这人笨,只会做点小事。”
他弯腰喂鸡,指尖沾了点饲料,一只麻雀飞下来啄食。
他不动,任它跳上手指,羽毛蹭着皮肤,暖乎乎的。
李凡没注意到,那只麻雀的尾羽,在阳光下泛出一抹极淡的金红,转瞬即逝。
傍晚,李凡在池边洗菜,张守拙蹲在一旁削竹片,说是想做个新篱笆。
“您这池子也该清清了。”他随口道,“水太静,容易积浊气。”
李凡嗯了声:“一首没空弄。”
“明儿我来。”张守拙抬头,笑了笑,“顺便看看那块‘发热的石头’,说不定能帮您加固个围栏,免得被野兽刨了。”
李凡正要点头,忽觉脚边一凉。
低头一看,池水不知何时漫到了鞋边,水面平静无波,可倒影里,他的脸旁边,多了半张陌生的轮廓。
他猛地抬头。
张守拙还在低头削竹,神情专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