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毒瘴愈发浓郁,如同活物般从林木间渗透而出,不断压缩着南下小队的活动空间。两名伤势刚被勉强压制的好手吸入瘴气后,脸色又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变得更加困难。紫芯急忙拿出清心解毒的药丸分发给众人,但面对这范围极广的迷魂瘴,效果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样下去不行!不等他们动手,我们自己就先被这瘴气放倒了!”张云捂着口鼻,声音闷闷的,带着焦急。
狂剑子脾气火爆,连续几道凌厉剑气劈出,剑风虽能暂时荡开一片雾气,但旋即又有新的补充上来,根本是治标不治本。“龟孙子!有种出来跟你狂剑子爷爷大战三百回合!用这种下三滥的玩意,算什么本事!”他怒骂着,却也无计可施。
欧阳问天脸色铁青,他经验老到,深知此种驱赶之术的厉害。对方显然对地形和毒物运用极熟,目的明确,就是要将他们这支疲惫之师逼入绝境。
“师叔,前辈,这样硬撑不是办法!”叶枫强忍着吸入瘴气带来的轻微眩晕感,大脑飞速运转。他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手中那枚唐门的“追魂蛾”。
幽蓝的翅尖在粉瘴中微光闪烁,那断裂的牵引丝……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前辈!”叶枫猛地抬头,看向欧阳问天,语速极快但清晰地说道,“您刚才说,这‘追魂蛾’是唐门核心弟子所有,通常系有特制的牵引丝,可用于追踪、示警甚至二次激发?”
欧阳问天一怔,立刻明白了叶枫的意图,但随即摇头:“确实如此!但你看这丝线己断,而且就算完好,我们也无人懂得唐门秘法催动此物,更不知该向何处示警!此法行不通!”
“不!不一定需要催动它!”叶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万毒宗费尽心机擒拿唐明兄妹,所图必然极大!他们此刻的重点一定放在炼化唐门弟子或者围捕我们之上,但对唐门可能存在的后续援兵,绝不会毫无防备!”
他举起追魂蛾,指向那断裂的丝线:“这丝线断裂处参差不齐,分明是被强力挣断或用利刃斩断!但您看这暗器本身磨损并不严重,说明它很可能不是在激烈对抗中被打落的,而是……被故意遗落,或者是在被制服前,其主人拼尽全力留下的最后标记!”
欧阳问天闻言,仔细看去,果然如叶枫所说。他眼中顿时爆发出精光:“你的意思是……这是唐明或唐梦如留下的线索?他们希望有人能发现,并顺着线索找到他们?”
“没错!”叶枫笃定道,“唐门弟子尤擅隐匿、追踪与反追踪。即便被擒,他们也极有可能留下只有唐门之人才能看懂的记号!这枚追魂蛾,以及这断裂的牵引丝,或许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不懂,但万毒宗的人也可能不懂,或者暂时忽略了这一点!”
狂剑子听得有些不耐烦:“小子,说重点!就算这是记号,跟我们现在有屁关系?难道我们还去救他们不成?自身都难保了!”
“师叔,前辈,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叶枫语气斩钉截铁,“万毒宗以为他们掌控了一切,将我们视为瓮中之鳖,更是忽略了这枚小小的暗器可能带来的变数!我们或许看不懂这记号,但这山林中,或许有‘别人’能看懂!”
“别人?”欧阳问天若有所思。
“萧姑娘!”叶枫转向萧雅,“您久居苍州,可知这附近,除了青木镇,还有没有其他唐门可能设立的秘密据点、联络点,或者与唐门有生意往来、关系密切的家族或势力?哪怕只是一丝可能!”
萧雅被突然问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努力回忆起来。她秀眉紧蹙,快速搜索着记忆:“唐门……蜀锦和药材生意做得很大……苍州境内……啊!我想起来了!往东北方向,大概西十里,有一个‘百草集’,是附近最大的药材集市之一!那里好像有一家‘蜀锦轩’,名义上是卖蜀锦的,但私下里也做药材和……和一些特殊货物的中转,据说背后就有唐门的影子!我小时候跟父亲去巡视时,好像听父亲随口提过一句!”
百草集!蜀锦轩!
这无疑是一线曙光!
“好!”叶枫当机立断,“师叔,前辈,我们不能再被他们往黑瘴潭逼了!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向东北方向的百草集突围!”
“突围?说得轻巧!”狂剑子瞪着西周越来越浓的瘴气,“怎么突?这鬼瘴气怎么解决?”
叶枫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环境,最终定格在那些不断释放出粉色瘴气的、隐藏在阴暗处的某种奇异苔藓或菌类上。
“瘴气必有源头!不可能凭空产生如此大量!”叶枫冷静分析,“师叔,请您以刚猛剑气,大规模清扫我们左前方和右侧的林木,不必追求伤敌,只需制造混乱,荡开瘴气,逼出可能隐藏的驱毒之人!欧阳前辈,您精通药理,请尽快辨认出释放瘴气的毒源植物,看看能否找到克制或者暂时隔绝之法!”
“紫芯姑娘,照顾好伤员!张云、星魂,护住两翼!萧姑娘,拜托你仔细回想通往百草集最快捷、最隐蔽的小路!”
叶枫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在这种极端危急的情况下,他反而爆发出了惊人的领导力和决断力。
狂剑子虽然嘴上抱怨,但动作却不慢,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光华,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向着叶枫所指的方向猛劈过去!狂暴的剑气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林木折断,碎石纷飞,弥漫的粉色瘴气也被强行撕开一个缺口。
果然,在剑气波及的边缘,传来几声闷哼和急促的虫笛声!显然有驱毒之人隐藏在附近!
欧阳问天则屏息凝神,目光如电,迅速搜寻。很快,他锁定了几种在剑风过后依旧散发着微弱粉芒的奇异苔藓:“是‘迷魂藓’和‘幻光菇’!混合了某种催化药物!用湿布包裹雄黄粉捂住口鼻,可一定程度上抵御!快!”
众人立刻依言照做。雄黄刺鼻的气味虽然难闻,但吸入后头脑的眩晕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东北方!跟我走!”萧雅也发挥出她对地形的熟悉,指出一条被藤蔓遮掩的狭窄兽径。
“走!”叶枫一马当先,手持长剑,剑光闪烁,将挡路的藤蔓荆棘斩断。
队伍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东北方向猛然突进!
这一下变起仓促,显然出乎了驱赶者的预料。周围的虫笛声变得有些混乱和急促,粉色瘴气的涌动也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南下小队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冲出了瘴气最浓郁的区域,沿着险峻的小路,向着百草集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隐约传来气急败坏的尖利虫笛和追击的破风声。
一场突如其来的突围,暂时摆脱了被逼入死地的绝境。但前路依旧未知,那枚小小的追魂蛾,是否能真的为他们引来一线生机?而百草集的蜀锦轩,又是否会成为新的希望之地,还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这次主动的突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和紧张刺激。叶枫的冒险一搏,究竟能否为队伍,也为那可能被俘的唐门弟子,搏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