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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郯城问礼(第4页)

郯子引他至不远处溪边。秋水清浅,溪石毕露,几尾小鱼在渐凉的流水中倏忽游弋。

郯子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拂过溪边覆着薄霜的枯草与硬土。

“仲尼可知,礼之本源,在何处?”郯子声音平静,却重若千钧。

孔子肃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丘尝闻,礼起于祭祀,成于周公,丧葬之礼,尤重等级威仪……”

郯子摇头,抓起一把干涩的硬土任其簌簌滑落:“礼,起于此!起于生民对天地的敬畏,对生死的感悟,起于亲族邻里相助送别亡者的哀思与温情,起于这黄土之下,黎庶之间!”

他指向那简陋的丧葬之所,“你看那柳木棺、黍饭祭、邻人挖穴相助、老妪哼唱送魂……可有半分符节认证?可需‘山泽礼用’、‘束帛之献’、‘乐正捐’?此乃人情之自然,天道之应和!礼在野,不在朝堂!更不在那曲阜冻土之上,被铸成冰冷‘礼器’,敲骨吸髓!”

“礼在野,不在朝堂……”孔子如遭雷击!郯子之言,字字如凿,劈开他心中迷雾!

鲁国冻土一幕幕翻腾:季平子立“禁山碑”谈“礼价”,叔孙昭子按剑称布贵为“维礼之贡”,孟僖子枯坐对《士丧礼》老泪纵横……他们口中尊崇的“礼”,在丧葬上己彻底异化为冰冷的“礼器”,成了压垮生者、维系权贵奢靡的工具!

而真正承载敬畏生死与邻里互助的“敬”“和”之礼,这是礼的精魂,却在郯国这乡野泥土间,在生离死别之际,顽强地存活着。

“鲁国朝堂之上,”郯子目光穿透孔子心绪,“三桓盘踞,公室衰微。治国官吏,季、叔、孟之家臣也!其心所向,乃采邑私利,非公室社稷!纵有周公之礼复生,交于此辈之手,用于丧葬,便成‘认证’、‘礼价’、‘捐税’!”

他摇头,嘴角掠过沧桑悲悯的笑,“汝欲行‘礼政’,将‘太庙认证’推至赋税、军备、刑狱……痴人说梦!此非复礼,乃为虎作伥,为三桓铸就更庞大、更锋利的敛财之器!鲁之丧葬,己是前车之鉴!”

他抓起孔子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置疑:“根基在野!在育新人!需有一批人,心无旁骛,唯礼是从!懂礼,非仅知其丧葬仪轨等级;用礼,非仅用于认证敛财;乃以礼为骨,理解生死敬畏!以礼为血,体察生民哀乐!以礼为绳墨,丈量天地人心!此等人,方为未来之‘官吏’,公室之基石!此等人,需在‘野’寻,需用心血去‘育’!非改造旧吏,乃培育新苗!”

“育新人……在野……”孔子浑身剧震!郯子之言,如混沌中的霹雳,瞬间劈开积郁迷雾!冻土新政困局,根源不在“礼”,而在“人”!在那些被采邑私利浸透骨髓的旧吏!

他苦心设计的“太庙认证”体系,若推广至鲁国方方面面,其结果,不过是让丧葬业的悲剧在国政每一处重演,将国家彻底拖入冻土深渊!

真正的“礼政”,根基不在庙堂权谋,不在符节认证,而在泥土之间,在人心深处!

在于培养全新的、未被权贵私利污染的、真正理解并践行礼之精魂的“新吏”!

夕阳熔金,将溪水与远处那新起的坟茔染成一片赤红。

孔子独立水边,身影颀长。子路远望,只见夫子肩背微颤,目光死死盯着那方新土,良久,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似卸下千斤重担,又似扛起万钧之责。

归途,暮色西合,秋意渐浓。

马车碾过郯国被夜露浸润的松软泥土,轱辘声在寂静的旷野中格外清晰。

子路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枯黄草影,终于忍不住问道:“夫子,郯子所言‘礼在野’,莫非是要我等弃鲁投郯?”

孔丘摇头,目光穿透沉沉暮色,望向鲁国方向,眸中却燃起前所未见的清明火焰:“非也。郯国虽好,古风犹存,礼出自然,然终是小邑附庸,其礼再真,亦难播天下!鲁国虽病入膏肓,冻土千里,却是吾父母之邦,周公故地,礼乐所系!”

他声音沉如金铁,字字凿入秋夜寒风中,“郯子一言,如秋露点醒梦中人——冻土之上,非不能生发新芽,关键在于,”

他顿了顿,五指缓缓收拢,仿佛握住一枚坚硬的果核,“破开冻土,播下何种种子,又以何心血浇灌!”

他猛地掀开车帘,秋夜寒气扑面而来,指尖似要戳破墨色苍穹:“归去!买地!办学!从儒商之‘利’,转向儒学之‘义’!此乃破冰之斧,礼政之基!”

夜色如墨,吞噬了郯国暖霭,马车碾着渐硬的土路,驶向鲁国深秋的冻土。

车辙之下,秋草伏霜,而心中一点倔强的儒学火种,己被悄然引燃。

薪火在野,其光虽微,在秋夜掠过的枯黄叶影中,己燃成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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