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万事皆可了,入骨相思最难断。
她现在就想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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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科相较明经科的帖经和时务策还多了一门诗赋,故陆询舟的考试的时间也比陆玉瞻多了一日。
春闱三日一晃而过,第三日考完时务策,走出熙熙攘攘的贡院,望着头顶上的一片蓝天白云与灿烂暖阳,陆询舟还有些恍如隔世。
贡院外的长街上人烟浩闹,车马阗堵,不可驻足。晚春三月,艳阳高照,东风和煦,满城飞花柳絮纷飞着,伴着人潮的喧嚣,可谓烟火热闹。
挤过热闹的人群,陆询舟老远就望见了坐在街边的茶摊上闲适喝茶的卿许晏,阿娘今日私服出行,着一身素白春衫,她五官周正,容颜秀美,虽年过四十,但混迹在人潮中也难掩冷冽清雅的气质,惹得行人纷纷向她投来目光,却无人敢上前搭讪。
“阿娘!”
陆询舟快步走上前,卿许晏闻声放下茶盏,抬头朝小女莞尔一笑,起身顺带拎起小桌上包着粽叶的糯米糕。
“喏,小山你的最爱。”
她笑了笑,眼里是不尽的温柔。
陆询舟接过糯米糕,卿许晏结过茶钱,同她并肩而行走回家。
“不知不觉间又长高了些。”卿许晏一边走着,一边用手认真地同她比了比,“合该挑个时间再给你裁几件衣裳了。”
“阿娘。”陆询舟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阿母已经给我裁了好些的衣裳了。”
卿许晏一愣,哭笑不得道:“何时?”
“三月十一,去礼部尚书府上那天,回来的路上殿下把我和二哥带去了锦绣坊,询舟这才知道她早就替我们定制好了衣服。”
“那怎的不告诉阿娘我?”
陆询舟沉默了几秒,坦言道:“阿母说,怕您叨叨她奢侈,就让我和二哥别提此事。”
实际上——
李容妤神色倦怠地倚坐在贵妃榻上,她打了个哈欠,低头把玩着抹了蔻丹的指甲,然后抬头朝兄妹二人粲然。
“反正你们阿娘那个伪君子每天一心都扑在公务上,肯定不会发现啦。”
下身依旧有些疼,李容妤抿了抿唇,心里埋怨起那人来。
无人知道昨夜那个佞臣让她的罗裙之下吞进了一颗缅铃,并恬不知耻地含住牵引的长线,强迫高贵的长公主殿下忍耐着袭来的极致快感陪自己练字。
看着她的裙子被濡湿,却还是无动于衷,直到她恼羞成怒地将卿丞相精心写好的字撕碎后,她才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年少时她青涩张扬,夜里被卿许晏弄得大哭大闹,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却对那人粗暴无耻的对待上了瘾。
不过还好,她的烬月自小就温婉得体,表里如一,既没有遗传那人的败类,也未有她的自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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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回到已经改称作“丞相府”的家中,一家人用过晚膳,卿许晏细心地过问完粉卿与陆玉裁今日的情况后,便陪陆询舟和陆玉瞻去书房复盘考试的内容。
今年春闱的出题挺难的,尤其是时务策考得颇为活络。
问: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大意是:打仗必然会死人,杀人绝不是好事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最近边境多事,朝廷正在讨论征伐之事。如果能通过外交努力,实现罢战息兵,那是最好的。对此,你有什么好建议?
这道题,考的是军事加外交的问题,而且是大晋面临的现实问题。[一]
卿许晏与两人复盘到深夜,罢了阖目微思。
“询舟这次有机会冲一冲会元,至于玉瞻,前三甲应是能进的。”
次日正是十日一次的休沐,一早丞相府的大门就被叩响。
陆询舟考完试,晨初急匆匆吃完早膳,跟阿娘请过安,便准备出门去寻自己市井里的那些友人们喝酒快活。
故而当大门被敲响时,她就顺手开了门,但见一美艳动人的妇人一脸冷淡地立在门外,直言不讳地问道:“卿广陵呢?还不速速出来迎接老身!”
陆询舟正怀疑这位妇人是否患有癔症时,卿许晏不知何时已从正厅走出,见了此人便立即温和地笑道:
“晚辈卿某见过蒲医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