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服务员拿来账单给谢恍核对。他看都没看,直接付了款。
“多少钱?”梁承用纸巾擦着嘴巴,问道。
谢恍看她,“怎么?是打算和我AA?”
“我先听听数字,再决定要不要A。”
但谢恍起身,走到门口等候她,“多来家里遛雪人就是了。”
梁承露出得了便宜的笑,心里却想,我才没有想要AA,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达到人均2580元的水准。
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出包厢时,恰好遇到走廊尽头包厢里的人也出来了。走在最前面的,竟然真的是赵雪。
隔着两个包厢的距离,梁承隐约瞧见赵雪红肿的眼睛。
赵雪也看见了他们,停在门口。她身后跟着两男一女。女人梁承见过,正是前两天被赵雪打的宋恬。她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儿?是来谈判的吗?方才那阵吵闹是谈崩了吗?
许是因为赵雪顿住,四人齐齐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陈总。”谁料谢恍率先出声,“好久不见。”
他绕过她走向前去,同赵雪身边较瘦较高的那个男人打招呼。这圈子没多大,拐个弯都是熟人。梁承猜,他或许就是赵雪的老公,陈天翔。
脚步自动自觉地跟着谢恍走了两步。却见谢恍回身,轻轻扫了她一眼,手指在半空虚点了两下,示意她停在原地。她一时无措,驻足在了距离他们不近不远的位置。
谢恍比他们四个当中任何一个都高,背脊宽阔,步伐坚定,气宇轩昂。他说话声音不高,但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听见,简单寒暄后便直奔主题。
“陈总,今天正好碰见,我就直说了。你们还欠我朋友一个道歉。”他回身望向梁承,不卑不亢。
被谢恍的身体挡着,梁承看不清瘦高男人的表情。
但她看得见赵雪眼睛红通通的,扫过来的眼神可怜又哀怨。一时间,走廊里空气凝滞,有隐约的火药味攒动。远处看热闹的服务员悄悄往走廊尽头撤了两步,生怕被无故波及。
半晌,瘦高男人绕过谢恍,向梁承走来。
男人算得上清俊,眼睛细长,他一字一句道:“你好,你是赵雪的同事吧,我是陈天翔。”口吻理所当然到好像全世界人都应该知道他,“视频我看到了,不好意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让你们见笑了。听赵雪说你受伤了,医药费多少,我付。”
有钱人似乎都有一个通病,出了事,都喜欢用钱摆平。钱最直接最简单。梁承的目光越过他,与他身后的谢恍相撞。
只见谢恍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像是在说,随便你说什么都可以。
梁承有了信心,计上心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一字一句道:“医药费加精神损失费,共计两千五百八。”
有零有整的数字,令面前的男人蹙眉,但他没有废话,掏出手机向她扫码转了账。转完后向她看了一眼,又转身向谢恍道:“谢总,今天不便,改日细聊。”说着,四人便下了楼去。
望着四人参差的背影,梁承吁了口气。
谢恍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为什么是两千五百八?”
被问的人抿抿嘴唇,狡黠一笑,“就随口一说。”
*
那阵子,梁承前去谢恍家遛雪人遛得格外频繁,特别是周末,她总是半天练车,半天遛狗。谢恍作息不定,为了方便她进出,便将她的人脸录入,不再使用临时密码。梁承将这视作他们关系的一大进步。
或许是她得意过头了吧。哪怕她未曾向谁透露过此事,也被有心人捕捉到了一些细枝末节,不知何时起,公司里就传出了关于梁承与谢恍的流言。
“梁承跟甲方老总关系很好。”
每个字都普通。
连起来却叫人有无限的遐想空间。
流言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它对于真相的扭曲,更在于它往往会在无形当中摧毁一个人。而关乎男女关系的流言,摧毁的往往都是女性。
流言最初还只停留在梁承与甲方暧昧。后来颠倒黑白演变成,梁承能拿下星空城这个项目,依靠的就是非正常手段。再然后,在众人口中,她俨然成了一个只会依赖非正常手段去谈客户的人。完全抹杀了她一直以来的努力。
她并没有变。可是大家对她的态度,却都变了。
就连程默也曾多次私下问她,她与谢恍究竟是什么关系,调侃她是不是着急结婚,不想搞事业了。
一次晨会上,程默宣布将云霄谷乐园的方案交给梁承去跟进。
同是销售的宋孟山脱口而出:“不行吧,他们潘总好像不吃那一套。”
会议室里一阵压抑的哄笑。
梁承只觉脑袋嗡的一下,火烧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