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恍只好接过杯子,再倒了一杯温水,捣了些蜂蜜进去搅拌。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要和醉鬼讲道理吗?他自甘堕落地想。
喝完第二杯蜂蜜水,梁承的情绪缓和了许多。面前是整块的北美胡桃木餐桌,手感沉稳,质地坚实,她将手掌贴在上面,抬起头问他:“这个贵吗?”
“不便宜。”
她抿紧了嘴巴,拘谨地用手蹭蹭桌面,然后趴下来,鼻子贴近,好像小狗一样闻了闻。
“闻什么?”他诧异。
她认真答:“人民币的味道。”
谢恍被气笑,他也觉得自己荒唐,怎么就被一个醉鬼带了节奏。
“舒服点儿的话,我送你回家。”
梁承赖着不走,她忽然安静下来。
谢恍没辙了,只好问:“还想喝蜂蜜水吗?”
她的目光四处逡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半晌,她皱着眉头满脸期待地问他:“有扑克牌吗?”
他很惊讶,斩钉截铁拒绝:“没有。”
本以为她会放弃,下一秒,她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手指在键盘上认真地打字。但她太醉了,“扑克牌”三个字怎么也打不准确,打出来的字样要么是“吐了皮”,要么是“pukp”,她急得眉头都皱紧了。
“不早了。”谢恍提醒道。
但梁承根本不理他,边打字边说:“我等外卖来了就走。”
“要扑克牌干嘛?”
“打掼蛋,喝完酒不都得打掼蛋嘛,我醒醒酒。”
很好,这个醉鬼还算有自知之明。谢恍无奈地叹口气,将她手机按下,说:“别买了,我去找找。”
储藏室里,还真被他找到两副扑克牌。
“请问两个人怎么玩掼蛋?”谢恍边拆牌,边问。
被问的人耸了耸肩,并不在意规则,从谢恍手里抢过他正在洗的牌。牌在她手里,噼里啪啦洗得相当漂亮,一看就是老手。
“摸牌吧。”她拍拍充满人民币味道的桌子,说道。
谢恍摸摸鼻子,“你先摸。”
闻言,梁承伸手,向盖着的牌面摸了三张。
“三张?不是掼蛋吗?”
梁承昏昏欲睡,并不愿答话。谢恍只好跟着摸了三张牌。紧接着,梁承直接摊开手中牌面,都是单张,不同花色。而谢恍手里,却是一个9、10、J的顺子。
“你赢了。”梁承宣布。
谢恍啼笑皆非,搞半天是炸金花,还是没有任何赌注那种。他不甘心地问:“输了的人总得有惩罚吧?”
梁承睁圆了眼睛看他,“什么惩罚?”倒是一副认赌服输的样子。
看着她这泫然欲泣的模样,谢恍有些不忍,他觉得自己是真有病,竟然问道:“我问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喝醉了的梁承浑身皆是反骨:“我选大冒险。”
谢恍也是一愣,他万万想不到喝醉酒的梁承竟是这样的脑回路,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同一个醉鬼较真:“不行。”
“那好吧,你问。”梁承放弃得飞快,她摊开掌心,展露出如同她今夜这般乱七八糟的线条。
“你……”谢恍斟酌良久,在话出口之前仍有犹豫,好半天才问道:“为什么哭?”
梁承拢牌的手顿了一下,她皱眉,好像是真的在回忆什么,而后像每个喝醉酒都会否认的人一样,她坦荡地说:“我哪有哭。”说着这话的她眼下泪痕分明,眼中还闪着泪意。迎着谢恍探究的目光,她也盯着他的眼睛,冷不丁说了句:“谢总,我发现你的眼睛长得蛮好看的。”
刹那间,谢恍感到喉咙干燥异常,心里犹如被羽毛轻轻扫过,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谢恍快速接起,他正缺个逃脱的理由。他起身,走去稍远一点的地方接听,不过是个打错了的电话,他潦草地应付完,一转身,只见梁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梁承是被程默的电话吵醒的。
“在哪儿呢?”程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确定。
“在家——”她伸了伸胳膊,“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