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就违约吗?”他问。
纵使天气转暖,她此刻身着一件针织毛衣,也冻得瑟瑟发抖。她感觉胃部狠狠痉挛,一阵无法言说的感觉涌上喉咙口。
她想开口问他几点了,又想同他道歉。可是一张口,胃和嘴巴都失去了控制。只听见哇的一声,变质的酒精混着食物残骸,争先恐后涌出喉咙,一瞬间与大地完成亲密接触。
好狼狈,她痛苦地重又蹲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颜面尽失。
“对不起。”呕吐与喘息间,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办?该哭吗?眼泪是这时候用的吗?
她费力地挤着眼睛,眼里当真有了泪光,但更像是因为呕吐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
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谢恍,企盼他多点怜悯,原谅这一次。
兴许是这眼泪起了作用吧,她想。
她看见谢恍跟着蹲了下来,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她的后背,很轻很温暖。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真的有点想哭了。
【22】撩人的醉鬼
谢恍留意到梁承的嘴唇一直在发抖,他将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披在她身上。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有许多委屈。但很快,她又垂下了眼,遮住情绪,盯着脚面,像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站得起来吗?”他的声线与夜色一样温柔。
梁承点点头,手掌撑着膝盖,从地面站了起来。
谢恍打开副驾驶位的门,半拖半拉地哄着她上了车。替她绑安全带的时候,梁承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很有礼貌地嘟囔了声“谢谢”。
谢恍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他递了纸巾给她擦脸,但她擦得相当潦草。
就在自家门口,谢恍干脆将车直接开进地库。
说来也怪,方才还委屈巴巴的一个人,进了谢恍家门,犹如打了鸡血,忽然亢奋起来。见着雪人,几乎是扑过去抱它,一个劲地跟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套上绳子就拉着它就往外走,雪人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但它已憋坏了,迫不及待地从门里蹿了出去,将梁承拽得一个踉跄。
谢恍连忙赶去将院门一关,对一人一狗说:“别跑远了,今天就在院子里解决吧。”
对着他冷酷的脸,梁承不情愿地扁了扁嘴巴。
谢恍其实是有点儿生气的。
今天工地上出了事,他们紧急开会开到晚上十点多钟,已是疲惫至极。出发之前,他不经意打开家中的门锁app看了一眼,却发现并无任何开门通知。他心下疑虑,快速发动车子赶回家。
拐上家门前的那条路,车道窄,眼看着与一辆黑车交汇,对方远光灯相当刺眼,车子偏偏在他小区对面停下。他抱着好奇,多瞧了两眼,却瞧见梁承踉踉跄跄从车里下来,显然是刚刚结束了饭局赶场过来。
一瞬间疑虑解除,他忽然自嘲地笑了。
好吧,他承认,他不止有点儿生气,他甚至气得胸膛起伏。但他和自己说,那是因为雪人没有及时得到照料,这有违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不喜欢不守约的人。
但当他看见梁承几乎将胃都要呕出来的时候,那股怒气,忽然一下就泄了。喝醉的滋味不好受,每一个被迫应酬的人都是体会过的。
遛完雪人,谢恍将梁承推进洗手间,将水龙头打开,示意她清洗一下。她看上去似乎很不好意思,他便犹豫着退出去,带上了门。
梁承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在里面睡着了。他过去查看,与打开门的她撞了个正着。梁承被吓一跳,退了好大一步,没踩稳,直接摔到了地上。她懵了。许是磕到了尾椎骨,太痛了,痛得她龇牙咧嘴。
谢恍上前拉她起身,猝不及防,她仰起脸来,脸上爬满了泪意。
望见她的泪水,他喉头很明显地哽了一下。
“我给你倒了蜂蜜水。”他迟疑地、一字一句地说。
闻言,梁承哭得更恣意了,身体一抽一抽的,鼻头和眼睛都抽泣得通红。她一手撑着冰凉的地砖,另一只手借着谢恍伸过来的手上的气力,痛快地爬起身,重重地拍了拍屁股,带着哭腔问:“在哪儿呢?”
谢恍有被她务实的态度无语到。
梁承边哭,边咕嘟咕嘟喝完了蜂蜜水。
“好点儿了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
她还是摇头,嘴巴里说着相反的话:“哪里都不舒服。”同时举着空杯子问他,“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