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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红尘万象（第2页）

云疏月握着那朵小野花，站起身，看着指尖那抹微不足道的色彩，心里却泛起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暖流。她抬头看向顾清尘，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无措和寻求认同的光芒。

顾清尘走上前，极其自然地从她手中取过那朵小花，仔细地、温柔地簪在了她鬓边那支冰凌花玉簪旁。艳俗的野花与剔透的玉簪并排而立，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奇异地为她清冷的气质增添了一抹生动娇憨的烟火气。

“很好看。”顾清尘端详着，认真地评价道，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温柔。

云疏月脸颊微热，却没有抬手取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极轻地碰了碰那柔软的花瓣。原来，被凡人这般单纯地喜欢和赠予，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小插曲似乎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接下来的路程，云疏月虽然依旧不多言，但神情明显柔和了许多，偶尔看到路旁有趣的景象，或是听到行人间充满生活气息的闲聊，眼中也会掠过一丝淡淡的好奇。

顾清尘始终牵着她的手，时而为她讲解沿途的植被变化，时而指着远处劳作的农人，说些春耕秋收的闲话，时而又能从天空中飞过的某种灵禽，扯到修仙界的某种趣闻。他的话语幽默风趣，见识广博，总能引得云疏月专注倾听，唇角微扬。

日头渐高，两人行至一处路边的茶寮。简陋的茅草棚下，摆着几张粗糙的木桌条凳，提供着粗茶和简单的饼子，供往来行人歇脚。

“累不累？要不要进去喝碗茶歇歇？”顾清尘询问道。

云疏月摇摇头，她的修为自然不会因这点路程感到疲惫。但她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粗陶茶壶，以及里面那些面容朴拙、大声谈笑的脚夫行商，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想试试？”顾清尘了然一笑。

云疏月轻轻点头。

两人走进茶寮，寻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粗糙的木凳，泛着油光的桌面，与两人精致绝伦的衣袍和通身的气派格格不入，顿时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谈话声都小了许多。

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搓着手，有些紧张地过来招呼。

顾清尘神色自若地点了两碗最便宜的粗茶，又要了两块烤饼。

茶水浑浊，带着一股浓浓的涩味；烤饼硬邦邦的，口感粗糙。云疏月学着顾清尘的样子，小口地喝着，慢慢地吃着。味道自然远不及灵茶仙膳，却别有一股质朴的、属于人间的真实味道。

她安静地坐着，听着周围那些脚夫们高声谈论着今年的收成、家里的婆娘孩子、路上的见闻，那些充满烟火气的琐碎和烦恼，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她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顾清尘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传音给她，解释着那些凡人话语里的意思，偶尔还会穿插一两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逗得她眉眼弯弯。

休息了片刻，两人留下远超茶饼价值的银钱，在老板惊愕感激的目光中，悄然离开。

重新上路，云疏月回头望了一眼那渐渐远去的简陋茶寮，轻声道：“夫君，他们……好像很容易开心。”

顾清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是啊。所求不多，便易满足。一餐饱饭，一份微薄的收入，家人平安，便能让他们露出真心的笑容。这何尝不是一种大道至简？”

云疏月若有所思。

两人继续南行，风景愈发葱茏。官道两旁出现了大片的农田，绿油油的禾苗在风中如波浪般起伏。远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鸡犬相闻，一派宁静祥和。

夕阳西下时，他们恰好途经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镇子不大，青石板路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灯火初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今日便在此歇脚吧。”顾清尘提议道，“明日再继续赶路，估计午后便能到枫叶谷了。”

云疏月自然没有异议。

寻了镇上看起来最干净雅致的一家客栈要了上房。放下行李后，顾清尘便拉着云疏月的手，兴致勃勃地道：“走，月儿，为夫带你去逛逛这小镇的夜市，尝尝当地的特色小吃。”

华灯初上，小镇的夜市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各色灯笼将街道照得亮堂堂的，各种小吃摊子散发出的香气，杂耍卖艺的、卖小玩意儿的，吸引了不少镇民和旅人驻足。

顾清尘如同最耐心的向导，拉着云疏月，从一个摊子逛到另一个摊子。买一盏小巧玲珑的荷花灯送给她，又排队去买刚出锅的、炸得金黄酥脆的糖油果子，吹得不那么烫嘴了才递到她嘴边。

云疏月小口咬着那甜糯微烫的果子，看着身边夫君带笑的侧脸和周围喧嚣热闹的人群，只觉得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填满。

这里没有清月峰的清冷孤高，没有修仙界的波澜诡谲，有的只是最寻常的人间烟火，和最让她安心的那个人。

她悄悄收紧了一首与顾清尘交握的手。

顾清尘似有所觉，回头看她，眼中映着璀璨灯火和她的身影，温柔一笑：“怎么了？”

云疏月摇摇头，清冷的眉眼在灯火下柔和得不可思议，她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真好。”

和夫君一起，体会这红尘万象，真好。

顾清尘读懂了她未尽的话语，心中暖流涌动，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嗯，”他声音低沉而笃定，“以后，我们会一起看更多更好的风景。”

灯火阑珊，人声熙攘，两人携手漫步其中，身影交织，恍若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