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川重重地坐进驾驶座,狠狠甩上车门。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如同破败人偶般的江雪凝,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浓浓的厌弃和一种计划被打乱的狂躁。
他猛地发动车子,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空转了几下,才猛地蹿了出去。
“看看你干的好事!”陆景川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后方,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指责,“江雪凝!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为了那个废物周烬?你他妈差点把自己撞死!还嫌今晚不够丢人现眼吗?!”
他越说越气,声音拔高,近乎咆哮:“你知道现在网上都传成什么样了吗?!你当众衣服崩了!你像个泼妇一样在地上哭!你他妈还像个疯子一样在雨里追车出车祸!江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的脸也被你丢尽了!董事会那群老狐狸会怎么想?股价会跌成什么鬼样子?!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脑子?!”
冰冷的指责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江雪凝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她蜷缩着,身体因为寒冷和陆景川话语里的刻薄而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再次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水滑落。不是为了他的指责,而是为了这彻骨的寒冷和无处遁形的绝望。她最后的疯狂,在他眼中,只是“丢人现眼”,只是影响了“股价”!
“闭嘴……”她声音嘶哑微弱,如同蚊蚋。
“闭嘴?你让我闭嘴?!”陆景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江雪凝!你搞清楚!现在是你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需要人收拾烂摊子!没有我,你今晚就等着被那些记者生吞活剥吧!为了周烬?呵!”他发出一声极度鄙夷的冷笑,“那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吃软饭的废物!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像个疯婆子一样去追?你是不是犯贱?!”
“废物”和“吃软饭”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雪凝的神经上!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陆景川的后脑勺,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一种近乎实质的恨意和尖锐的质疑!
“他不是废物!”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破碎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尖锐,“你才是骗子!陆景川!那场火……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你!是周烬!是你冒领了他的功劳!是你一首在骗我!!”
吼出这句话,仿佛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锁定着陆景川。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迈巴赫的车速明显顿了一下。
透过后视镜,江雪凝清晰地看到,陆景川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在听到她吼声的瞬间,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骇和……被戳穿秘密的恐慌!尽管那恐慌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他强行用更深的阴鸷和暴怒所掩盖,但那瞬间的失态,如同最清晰的烙印,深深烙进了江雪凝的眼底!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景川猛地转过头,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刺向江雪凝,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变得异常尖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雪凝!你是不是撞车把脑子撞坏了?!还是被周烬那个废物灌了什么迷魂汤?!当年救你的人明明是我!是我把你从火场里背出来的!你脖子上现在还有我当时留下的……”他下意识地指向自己的脖子侧面,却猛地顿住,眼神更加慌乱。
他脖子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当年那个在火场外围吓傻了的旁观者,怎么可能留下救人的痕迹?
这个细微的停顿和慌乱,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碎了江雪凝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是真的!那张照片!那本《琐事备忘与预案》!抽屉里的一切……都是真的!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她一度视为救赎和依靠的男人,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偷走了周烬的救命之恩,用这个弥天大谎,编织了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最终将她推入了今日万劫不复的深渊!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玩弄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压倒了身体所有的痛苦和寒冷!恨意,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彻底吞噬了她!
“骗子!陆景川!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骗子!!”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扑向前座,沾着血水和雨水的手指狠狠抓向陆景川的脸和脖子!“我要撕了你这张假面具!!”
“滚开!疯女人!”陆景川惊怒交加,一手死死抓住江雪凝疯狂抓挠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则用力将她狠狠推搡回后座!动作粗暴,充满了厌弃和一种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砰!江雪凝的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眼前金星乱冒,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剧痛和窒息感再次袭来。她蜷缩在后座角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心脏,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陆景川,如同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车厢内,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充满恨意的喘息声,以及车外永不停歇的、冰冷的雨声。豪华的迈巴赫,此刻如同一个移动的囚笼,囚禁着两个彻底撕破脸皮、只剩下赤裸裸恨意的灵魂,在暴雨的深夜里,驶向未知的、更加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