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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决堤的宣言（第1页）

清理地面的动作顿住。周烬缓缓首起身，平静地看着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江雪凝。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颊因愤怒和羞耻而染上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宴会厅彻底安静下来。连音乐都识趣地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江母在远处焦急地想过来，再次被身边的人拉住。陆景川站在几步之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微笑。

“周烬！”江雪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清晰地穿透寂静，“你听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愤、屈辱、以及对眼前这个“窝囊废”丈夫的极致失望和厌恶，化作最冰冷、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掷向周烬：

“这样的日子，戴着这虚伪的面具，守着这令人窒息的婚姻！我受够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受够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宴会厅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控诉：

“你除了会做这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下贱活计，你还会什么？！啊？！你告诉我！这五年，你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我身后，像个寄生虫一样依附在江家！你给过我什么？荣耀？地位？还是安全感？你只会提醒我，我的婚姻是多么失败！我的选择是多么愚蠢！”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雹，狠狠砸下：

“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穿着侍者的衣服，做着下人的工作！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这就是你存在的价值？！你让我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你让我成为整个滨城的笑柄！”

她猛地指向一旁温雅含笑的陆景川，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和参照物：

“你看看陆景川！他才是真正的男人！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尊重、荣耀、未来！他能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俯瞰这个世界！而不是像你一样，永远只能躲在阴影里，做些上不得台面的琐事！”

最后，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撕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江雪凝，不需要一个只会洗衣做饭的保姆当丈夫！更不需要一个让我蒙羞的窝囊废！”

“我们离婚！”

“今天！现在！立刻！马上！”

“离婚”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宴会厅里轰然炸响！余音久久回荡。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当众宣布的离婚宣言惊呆了！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有人倒吸冷气，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震惊，也有人（如陆景川）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得逞光芒。

江母脸色煞白，差点晕厥过去：“雪凝！你疯了！胡说什么！”她想冲过来，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风暴中心的两人身上。

江雪凝胸膛剧烈起伏，吼出那句话后，有一种虚脱般的，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和一丝隐隐的后怕。她死死盯着周烬，想从他脸上看到震惊、痛苦、哀求，哪怕是愤怒也好！她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想证明她终于摆脱了这个耻辱的根源！

然而，周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震惊，没有痛苦，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愤怒。

那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过后，死寂的海面。平静得像燃烧殆尽的灰烬，再无一丝火星。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不起一丝波澜，静静地映照着江雪凝因为激动而扭曲的面容，仿佛在看一个彻底陌生、且毫无意义的闹剧。

这极致的平静，反而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江雪凝心中那点虚张声势的火焰，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慌。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江雪凝几乎要窒息的等待中，周烬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清晰无比，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好。”

只有一个字。

却重若千钧。

如同最终的审判槌落下，尘埃落定。

他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追问，没有任何挽留。平静地接受了这当众的羞辱和驱逐。

说完这个字，他没有再看江雪凝一眼，没有看周围震惊的宾客，没有看远处脸色惨白的江母，更没有看嘴角勾起胜利笑容的陆景川。

他缓缓地、挺首了那被生活磋磨了五年却从未真正弯折过的脊梁。然后，他转身。黑色的侍者服下摆，在寂静的空气中扬起一个冷冽而孤绝的弧度。

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稳地，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走向宴会厅的出口。他的背影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挣脱枷锁后的、前所未有的挺拔与决然。

他穿过大门，消失在门外沉沉的夜色里。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宴会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如同一锅被投入巨石的沸水！

江雪凝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决绝消失的背影，听着周围如同海啸般的议论和指指点点，感受着陆景川重新揽上她腰肢的手，一股巨大的、迟来的空虚感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赢了？为什么感觉……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