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侧过脸庞,避开了那双充满期望的目光,低声道:“二哥他己仙游了。”
“就在今年农历六月二十二那个雨夜,为了救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苏海棠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纤弱的身躯缓缓滑落,最终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将脸深深埋入膝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口中发出痛苦的抽泣声。
少年声音低沉:“既然苏小姐是二哥明媒正礼定下的未婚妻,是他在这人间未尽的牵挂。”
“那么这一声‘嫂嫂’,六子认了。”
一股无形的杀气自他周身弥散开来,连火光都为之一黯:“三河会欠下的这笔血债,六子定当为嫂嫂,连本带利讨回来!”
“就当做对二哥救命之恩的报答吧!”
这一刻。
少年脑中浮现出黑风山下那个大雨瓢泼的雨夜!
想到了贺天雄那锋利的狼牙棒,若非关键时刻鬼手挺身而出,用血肉之躯挡在他的身前,他早己离开了人世。
那声“六子,二哥疼”,至今仍是他夜半惊醒的梦魇。
若非李琰以命相护,这世间早己没有秦平安!
苏海棠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既然夫君以性命护你周全,那我苏海棠,更不能辜负他这份心意,岂能将贤弟拖入我盐帮与三河会的争斗中?”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块沉甸甸的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蜿蜒的盐纹与一个苍劲的“苏”字,边缘己被得光滑。
“这是我盐帮帮主令,你且收好。”
“持此令在广陵地界,盐帮残部见之如见我本人,或可护你周全,你,速速离去吧。”
少年略作迟疑,而后神色郑重地伸出双手,将那枚沉甸甸的玄铁令牌接了过来,他深深望了苏海棠一眼,感激道:“多谢嫂嫂!”
“不必言谢。”苏海棠勉强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意:“你既是他拼了性命也要护住的兄弟,于我而言便如同血亲一般。”
她稍作停顿,语气转而变得凝重:“眼下风声正紧,你且在此暂避几日。”
“三日后,三河会有一艘货船要南下押运税银,那时码头守备必然松懈,你再趁机离去不迟。”
少年躬身行礼:“谨记嫂嫂教诲!”
“江湖路远,贤弟一路珍重!”苏海棠留下一句话,转身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冷风拂过她的脸颊,却吹不散心中那股陡然升起的失望。
那枚帮主令是她父亲留给她最后的遗物,是权利的象征,也是她试探少年心性的信物。
她原以为,以李琰那般重情重义的性子,肯为之付出生命的兄弟,必当是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豪杰。
可谁能想到,竟是这般贪生怕死的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