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庄。
一栋低矮的茅草屋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孤寂,屋顶的枯草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屋前,一对年过五旬的老夫妻正相互搀扶着,翘首望向村外那条淹没在夜色里的小路。
他们身上打满补丁的棉衣早己抵挡不住深夜的寒气,粗糙如树皮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此刻更交织着化不开的忧惧。
老妇人双手合十,无声地祈祷着,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暗。
老汉则眉头紧锁,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早己熄灭的旱烟杆,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中的焦灼。
突然,老汉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干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远处:“孩儿他娘,你看…那是不是…”
朦胧的月色下,一道模糊的身影正背着什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挪动。
夜风送来了那焦急而熟悉的呼喊,虽然微弱,却瞬间击中了两位老人的心:“爹、娘,姐睡着了,快来搭把手!”
老两口也顾不得年迈体衰,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就朝着那身影奔去。
他们冲到近前,手忙脚乱却又小心翼翼地从儿子背上接过昏睡的女儿,粗糙的手掌轻抚过女儿冰凉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
老两口半搀半抱,将女儿接回了那破旧的茅草屋里。
将女儿小心安顿在铺着旧棉絮的床榻上,掖好被角后,老汉这才转过身,看向累得瘫坐在凳子上喘气的儿子。
他掏出别在腰后的旱烟杆,就着油灯的火苗点燃,辛辣的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愁苦的眉眼。
“儿子,你是在哪处寻到你姐的?”
牛二端起粗陶碗猛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破旧的衣襟。
他放下碗,用袖子抹了把脸,疲惫得仿佛连骨头都软了:“在西山…那个破了的山神庙里找到的。”
老汉深深吸了一口烟,他佝偻着背,缓缓吐出灰白的烟圈:“她是想去求山神爷…指条明路,找回咱囡囡啊!”
“可那庙…破得连顶都塌了半边…泥塑的神像自个儿都保不住身上的彩衣,冷冰冰地坐在那…又哪还会有灵验,哪还顾得上咱们这些穷苦人的死活…”
老汉沉默地吸了几口烟,忽而想起什么,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你去镇上抓的药呢?”
牛二疲惫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连忙坐首了些:“爹,药没买…但遇上好事了!”
“我在那破庙里撞见一位行走江湖的公子,是从天南郡来的,正要往北边去!他听说了囡囡的事,竟主动开口,说沿途会帮咱们留心打听!”
“那…那十个铜板,我…我就自作主张,当做酬劳给那位公子了。”
此话一出,原本在床边默默垂泪的老妇人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你个天杀的蠢货!”
“那…那是最后十个铜子儿啊!是给你姐抓药救命的钱!”
“你怎么能…怎么能就给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