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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歌舞升平下的暗礁（第1页）

高长恭谨慎答道：“陛下精神矍铄，只是忧心国事，略显憔悴。”

“哦……”段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陛下操劳国事，实为辛苦。我等臣子，不能为君分忧，实乃惭愧。”

他话锋一转，似不经意道：“说起来，斛律明月（斛律光表字）前日又因马政之事，在朝会上与陛下争执了几句？他这个脾气啊……唉，也是太过耿首了些，陛下毕竟是君上……”

高长恭心中一动，段韶果然也知道了此事，并且在此刻提起。

他面上不动声色：“斛律将军一心为公，只是性子急了些。马政关乎边防，确需慎重。”

“是啊，关乎边防，慎重是应当的。”段韶附和道，却不再深谈，转而说起了其他闲话。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

又一轮敬酒开始后，元姝轻声对高长恭道：“妾身去更衣，顺便去水阁向咸阳王妃问个安。”

高长恭知她心思细腻，必是察觉到了什么，或是想去内眷那里听听风声，便微微颔首：“去吧，让侍女跟着。”

元姝带着贴身侍女，悄然离席，在王府侍女的引导下，穿过曲折的回廊，前往女眷所在的后堂水阁。

与前方宴席的喧嚣相比，水阁这里显得清静雅致了许多。

凉风习习，吹动水阁西周的竹帘，带来池中荷花的清香。

咸阳王妃乃东平公主，身份尊贵，气度雍容，正与几位宗室女眷、高官夫人说着闲话。

见元姝过来，纷纷笑着招呼。

元姝上前与王妃见礼，又与几位相熟的夫人寒暄了几句。

她态度谦和，言谈得体，很快便融入了这边的氛围。

贵妇人们的谈话内容无非是衣裳首饰、儿女婚事、各家趣闻，似乎与前方男人们谈论的军国大事毫不相干。

然而，细心的元姝很快便从一些看似无心的闲谈中，捕捉到了几丝不寻常的信息。

一位御史中丞的夫人，在抱怨自家老爷近来忙于查案，心情不佳时，似真似假地叹道：“……也不知查的什么要紧案子，神神秘秘的，听说还牵扯到几位边关大将的旧部，真是让人不安生。”

另一位夫人则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道：“听说昨日宫里，陛下又发了好大的脾气，摔了杯子，好像是因为有人密奏了什么……关于……唉，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与‘拥兵’、‘坐大’之类的词有关，吓得当值的宫女内侍们战战兢兢……”

还有一位夫人，在夸赞元姝气色好，夫君又立大功时，旁边一位与穆提婆家沾亲带故的夫人笑着插嘴道：“可不是么，兰陵王如今可是咱们大齐的顶梁柱，深得军心呢。听说这次漠北回来的将士，都对王爷感恩戴德，说王爷爱兵如子，赏罚分明。这般得人心，真是国家之福啊。”

元姝心中警铃大作。

这些内眷夫人，或许并不完全明白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意味着什么，但她们往往是消息传播的重要渠道，有时甚至能反映出其夫君的态度和倾向。

御史查边将旧部？陛下因“拥兵坐大”发怒？还有人刻意强调长恭“深得军心”？

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婉的笑容，与诸位夫人谈笑风生，甚至还能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心底己然一片冰凉。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信息牢牢记住，又坐了片刻，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返回宴席的路上，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方才那些夫人们的话，与宴席上祖珽、段韶那些看似无心的言语相互印证，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慢慢收紧。

而网的中心，很可能就是她的夫君，功高震主的兰陵王。

她回到座位时，高长恭正被几人围着敬酒，他多饮了几杯，眼尾微微泛红，但眼神依旧清明。

见她回来，他投来询问的一瞥。

元姝微微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

高长恭心领神会，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恰在此时，乐声稍歇，一名喝得满面红光的宗室子弟，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走到高长恭席前，大着舌头高声笑道：“兰陵王！我再敬你一杯！你是我大齐第一猛将！麾下儿郎个个能征善战，对你死心塌地！有你在，咱们大齐江山就稳如泰山！来，干了！”

这话声音极大，传遍了半个宴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