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不答,反问道:“你说,此时建康城中,会稽王在做什么?”
郗超一怔:“想必。。。仍在争权。”
桓温轻笑:“蜗角争雄,不过如是。”忽然咳嗽起来,这次竟咳出黑血。
医官急至诊脉,面色大变:“毒己入髓!必须静养。”
桓温摆摆手:“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官垂首:“若好生将养,或可三年;若再劳顿,不过岁余。。。”
桓温勉强笑了笑:“岁余。。。够矣。”他望向南方,目光穿透千山万水,“足够回建康,办完该办的事了。”
桓温密令:整军备船,不日南归。
消息传开,全军哗然。
孙盛急谏:“河北新定,岂可轻离?”
桓温正擦拭佩剑:“蝮蛇蛰手,壮士断腕。欲取天下,先固根本。”
三日后,邺城百姓惊见晋军拔营。
无数人跪道哭留:“将军一去,胡骑复来,我等奈何!”
桓温马前,一老妪捧土相赠:“愿将军早带王师回来!”
桓温接土入怀,忽然下马,对北拜了三拜:“桓温在此立誓:必返河北,终老北地!”
南归路上,桓温始终握着那抔北土。
行至黄河,忽见一骑追来。
马上少年银甲白袍,竟是慕容霸!
“将军真愿终老北地?”少年朗声问。
桓温颔首:“君子一言。”
慕容霸下马跪拜:“愿随将军实现此誓!”双手奉还那日所赠佩剑。
桓温扶起他,将剑重系其腰间:“好!且等我回来!”
舟船南渡。
桓温立于船头,手中北土随风洒入黄河。
郗超轻声问:“将军真舍河北?”
桓温目光深远:“舍今日之河北,为取明日之天下。”忽然剧烈咳嗽,扶舷方能站稳。
顺流而下,建康渐近。
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南朝故都等待着这位功高震主的将军。
船过泗水时,北岸忽起烽火。
那是他们一月前攻克的地方。
桓温望着烽烟,轻声自语:“我会回来的。”
这句话随风散入江水,却像种子般埋进每个听见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