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拾起棋子,轻轻放在要害处:“就像侍郎看似监我军,实被人监;看似通敌,实被敌通。”
郗超霍然起身:“将军何意?”
“慕容鲜卑的行军路线,是建康有人透露给石赵,最后。。。”桓温抬眼,“由你的密信传给了我。”
郗超面如死灰:“你。。。你截了我的信。。。”
“不只截信,还改了内容。”桓温微笑,“你原信写的是我军粮道路线,我改成鲜卑行军路线。慕容皝疑石赵借刀杀人,反而按兵不动。所谓全军覆没,不过是疑兵之计。”
郗超颓然坐倒:“将军既知,为何不杀我?”
“因为我想知道,”桓温倾身向前,“是会稽王,还是庾丞相?”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
亲兵急入:“将军,抓到一个奸细,说是郗侍郎的人,正要往北边送信!”
桓温看郗超一眼:“带进来。”
被押进来的人竟是杜浒!
他见到桓温,扑通跪地:“将军饶命!是郗侍郎命我送信给石赵,说。。。说愿献谯郡换富贵。。。”
郗超勃然变色:“你胡说!”
杜浒磕头如捣蒜:“小的有证据!郗侍郎与石赵往来书信,都藏在营帐地砖下!”
桓温命人去搜,果然取出密信若干。
郗超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
桓温翻阅信件,忽然轻笑:“好个反间计。”目光如刀射向杜浒,“可惜画蛇添足——郗侍郎若是通敌,何必保留所有书信等我来搜?”
杜浒脸色骤变,突然暴起发难,袖中短剑首刺桓温!
电光石火间,桓温侧身闪避,同时擒住他手腕反拧。
“会稽王的死士,果然忠勇。”桓温卸掉杜浒下巴防其咬毒,“押下去,好好审问。”
帐中重归寂静。
郗超惊魂未定:“将军早知。。。”
“从你截获那封假信开始。”桓温淡淡道,“会稽王欲借我之手除你,断庾冰一臂。我不过将计就计。”
郗超沉默良久,忽然躬身长揖:“超。。。谢将军救命之恩。”
桓温扶起他:“侍郎不必如此。北伐大业,还需侍郎鼎力相助。”
二人走出营帐。
雪又下了起来,远处传来士兵们雄浑的歌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郗超忽然道:“将军真欲北伐到底?”
桓温望向北方:“胡尘百年,该散了。”
“即使朝中无人支持?”
“就因为朝中无人支持,才更要北伐。”桓温语气坚定,“待王师收复中原之日,我看建康诸公,还有何颜面阻挠!”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血迹与焦土。
谯郡城头,“桓”字大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犹如燎原星火,终将燃遍江北。
而城南暗处,一骑快马悄然离去,马尾系着的铜铃在风雪中寂寂无声——那是会稽王得知计划失败后,派出的第二个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