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不调兵回防,反而将北面本就稀薄的防御力量主动撤空?
还要将宝贵的火油箭矢尽数调往前线?
“使君!三思啊!”王恢急得几乎要跪下,“主动弃地,若……若贼寇不入彀中,长驱首入,则襄阳危矣!江陵危矣!且火油等物乃守城利器,尽数调出,江陵何以自守?”
“守?”刘弘眼中锐光逼人,“等着他石冰带着匈奴铁骑,一路烧杀到江陵城下,再守吗?那是坐以待毙!”
他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安众的位置:“我要的不是守,是攻!是把他引进预设的战场,一口吞掉!火油箭矢,放在库房里烂掉,不如送到前线烧死敌人!至于江陵……”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冰冷的狠戾:“若此战败了,留着那些火油,也不过是给石冰和胡虏的战利品!若胜了,北境自此可安!”
“可是使君,敌众我寡,敌骑骁勇,如何能确保其必入安众?又如何能战而胜之?”杜秀颤声问。
“所以我要撤空北面,示敌以弱,骄其心志!”刘弘语速极快,“石冰新败于我,必怀羞愤,如今得强援,复破新野,气焰最盛之时,见我主动后撤,只会以为我惧其兵锋,急于求战之心更切!安众地势狭窄,水网密布,不利于骑兵驰骋,却利于我预设埋伏,火攻水淹!此乃地利!”
“那张兴的水军,便是关键!我要借汉水之势,锁其归路,焚其舟筏!此乃天时!”
“至于胜败……”刘弘目光扫过堂下每一张惶恐的脸,“仗是打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未战先怯,必死无疑!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他不再给任何人质疑的机会,厉声道:“执行命令!有敢延误、泄密者,军法从事!”
“诺!”
众僚属被他一往无前的气势所慑,压下满心骇然,纷纷领命而去。
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以惊人的效率开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固守,而是主动设局,引狼入室。
命令发出后,刘弘并未坐镇江陵。
他将日常政务交由王恢等人暂理,亲自带着一队亲兵,乘快船逆流而上,首抵安众前线。
他必须亲自勘察地形,布置一切。
此战,不容有失。
安众一带,地势果然如地图所示,丘陵起伏,河汊纵横,大片沼泽湿地环绕其间,只有几条狭窄的官道可供大军通行。
汉水在此拐了一个大弯,水流湍急。
刘弘弃舟登岸,不顾泥泞,深入荒芜的乡野。
他仔细查看每一条河道的水势、每一处丘陵的坡度、每一片芦苇荡的深度。
随行的工匠和低级军官跟在他身后,听他飞快地下达指令:
“此处,河道最窄,水流却急,水下多暗礁。立刻沉船!载以巨石,阻塞航道,但要留出仅容小舟通过的缝隙……”
“这片洼地,掘开堤岸,引汉水倒灌!我要它变成一片泥潭!”
“两侧高坡,多设伏弩,箭簇淬毒,见火即燃!”
“官道之上,遍撒铁蒺藜,浅挖陷坑,内藏尖桩!”
“所有伏兵,皆备火镰、油罐!听我号令,一齐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