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整座城还蜷缩在微明的灰白里。
街巷静得能听见露珠从屋檐滚落的声音,可就在这寂静中,一种难以言说的躁动,正悄然自地底蔓延。
林轩立于街角,呼吸缓慢而深沉。
他并未运功,命轮在丹田如古井无波,可每当哪家哪户升起炊烟,灶火初燃,他的眉心便轻轻一跳——不是痛,而是一种久违的共鸣,仿佛有谁在极远的地方,轻轻叩击他灵魂的门环。
“又来了。”他低声自语,蹲下身来,掌心贴向青石板。
寒意本该从地底渗出,可此刻,掌心下竟有一丝温热,极细微,却绵延不绝。
那热流并非躁动狂暴,反而带着某种节律,像心跳,像呼吸,更像……一锅粥在小火慢炖时锅底轻颤的节奏。
三长,两短,再一长。
林轩瞳孔微缩。
那是“三沸之律”——当年他在小院初悟命火时,以心火控温、借灶火养神所创的节奏。
三沸非武,而是生活之律,是火与人最原始的对话。
他曾以为这只是他一人摸索出的窍门,可现在,这频率竟从地底传来,且随着百姓开火做饭,一户接一户,悄然串联成网。
“这不是失控……”他喃喃,指尖微微发颤,“是有人在学我们做饭。”
风拂过耳畔,一道素影无声落于身侧。
叶冰璃眸光如霜,却未看向他,而是缓缓闭目,一缕寒气自指尖溢出,化作细若游丝的霜线,悄然渗入地基三尺之下。
片刻,她睁眼,眸底掠过一丝罕见的波动。
“有道。”她声音清冷,却不再质疑,“由碎灶砖自然排列而成,蜿蜒如脉。砖缝间……凝着油星、饭粒,还有一滴干涸的鸡汤。”
她顿了顿,语气微沉:“这些不是人为铺设。是日复一日的烟火,把念想渗进了土里。”
林轩望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不张扬,却如破晓之光,照亮了整条长街的阴翳。
“火教火,人传人。”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命火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不是靠谁一掌劈开天地,而是靠千万户人家,每天早起添柴、搅粥、掀锅盖的那一瞬——人心动了,火也就醒了。”
叶冰璃侧目看他,眼底冰层微漾。
她没说话,可那霜丝未收,反而继续向下探去,仿佛要将这地底的秘密,彻彻底底挖个明白。
当夜,城北。
废弃窑址孤悬荒原,黑土焦裂,曾是全城灶砖的诞生之地。
如今窑火熄灭百年,可地脉波动却最为剧烈,连巡夜武者都觉脚底发烫,不敢久留。
林轩与叶冰璃并肩立于窑心,西周残垣断壁,风声如诉。
“试试。”叶冰璃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可眼神却罕见地专注。
林轩点头,深吸一口气,体内命轮缓缓旋转,却不外放,而是将命火凝于指尖,模拟那“慢炖收汁”的节奏——火不可旺,心不可急,一分一寸,皆是耐心。
他屈指,轻叩地面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