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掠过山脊,卷起枯叶与尘灰,在断墙残垣间打着旋儿。
寒溪村静得可怕,仿佛连时间都被冻僵了。
十户人家九户空,门扉歪斜,窗纸尽碎,唯有那些深埋灶底的冷灶,像沉睡的墓碑,无声诉说着曾经的人间烟火。
林轩踏在碎石铺就的小路上,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震得心头发颤。
他和叶冰璃逐户而行,掀开倒塌的灶台,拨开积年的灰烬——每一家,都藏着一样东西。
一张用炭笔画在废纸上的“全家吃饭图”,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人,锅里冒着夸张的热气,孩子脸上咧着大大的笑;一把锈得几乎看不出原形的汤匙,被仔细擦过,裹在布中,埋在灶心最深处;还有一缕白发,缠在灶角铁钩上,风吹不动,像是死死攥住了什么不肯放。
林轩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缕白发,命火自掌心缓缓渗出,如呼吸般柔和地覆上去。
刹那间,一股极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执念顺着火丝传入脑海——
“想再闻一次娘炖汤的味道……”
那声音稚嫩,带着哭腔,不知是几十年前的孩子,还是某个不愿离去的灵魂。
他心头一紧,眼底泛起灼热。
“命火不是烧出来的。”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扎进寂静的空气里,“是被人记得,才不灭的。”
叶冰璃站在他身后,披着月白色的斗篷,脸色冷如霜雪。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旧物,瞳孔深处有冰层裂开的痕迹。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按在腰间的寒脉之上,指节微微发白。
她知道,这些灶,不只是别人的记忆,也是她自己的。
糖纸在林轩手中微微发烫,那密密麻麻的双环纹路仍在跳动,像无数颗微弱的心脏在共鸣。
终点就在这里——寒溪村。
村口石碑上的字早己模糊,唯有“寒溪”二字依稀可辨,被风雨啃噬得如同枯骨。
叶冰璃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的视线落在村尾那座孤零零的土屋上,屋顶塌了半边,烟囱断裂,灶房歪斜欲倒。
那是她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地方。
二十年前,她离家求武,母亲病重卧床,只说了一句:“等你回来,娘给你炖锅米粥。”
她没等到。
风雪那夜,母亲抱着冷锅,在灶前闭上了眼。
等她赶回,人己僵硬,锅底结冰,糖纸还压在灶灰下,写着“璃璃爱吃甜”。
她指尖微颤,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那一瞬翻涌的情绪。
“先去别家。”她声音冷得像铁。
林轩没应,也没劝。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也需要一场面对。
他默默转身,走向村中最大的那座残灶——那是当年村长家的灶台,曾是全村最旺的火源。
他盘膝坐下,双掌轻贴地面,命火自丹田升起,沿着经脉缓缓流淌。
他没有首接点燃火焰,而是以武道真意模拟“三沸之律”——初沸如鱼目,二沸如涌泉,三沸如腾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