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来副统领萧翼城来佐证后,眼看新皇似乎是有几分相信了张惊云的言语,只是眉眼拧蹙,神色不快。
跪着的虞阁官父子二人躬谢,侧后的使女忙过来扶起,坐在正厅下首。
萧泠没再跟虞阁官父子二人说话,却把旁侍的萧翼城拉到身边,附耳细语一阵。
她说话时气息拂过萧翼城耳畔,让这个粗犷的武夫也不禁红了耳根。
左翊羽林军副统领听得情态惊疑不定,萧泠言毕后扯着嘴角阴冷一笑,迳转入正厅后堂里去。
“快走!”
张惊云耳听得箭弩机括掰动的声响,心知不好,向下首虞英陆那边两人低喝一句,自己起身退往侧门。他的动作迅捷如豹,一下子便已退开。
未几,堂后木雕栏阁处嗖嗖接连数声疾箭扣射,金翎尾羽短箭当场洞穿虞英陆的脖颈胸口,从椅上滚落身死,长子虞留善坐在其父亲身后,被其父亲肉躯挡掉几箭,只肩膀下腹被射中,尖声痛呼。
萧泠从后堂转出,双手握持臂张弩,大跨步抵近,虞留善乱挥双手,哀声道,“陛下饶命,陛下恕罪!”
服侍在旁后的使女小婢被吓得慌乱惊呼,四散奔逃出正厅。
萧泠坏笑着,侧眼瞧到只退在正厅内一边的张惊云,怒从心起,突施冷箭射向他。
咚。
张惊云轻描淡写地以左手铁水尺格下这一箭,右手拾起那枝被挡落到地的皇家金翎短箭,拱手道了声“恕罪”。
萧泠笑道,“看来你和这两个草包父子不一样啊,嘿嘿。”她笑声如银铃,好似觉得这样子更好玩。
说着,她一脚把虞留善踢翻在地,跨起大步踩住他的嘴巴,让他再也嚎叫不出声响来。她的龙袍微微掀起,隐约露出底下纤细的腰肢。
副统领萧翼城在新皇动手的一刻就飞奔出正厅,方才那些在厅外台阶下的掾官早已四散无踪了,会稽郡公府邸的外缘墙瓦上,已有零星身手矫捷的武吏爬上来持各式弩机在观察探视,在确见尚书令虞英陆被萧泠射杀之后,大声朝外面的同伴叫嚷道,“虞阁官已被新皇亲手射杀了!”一连重复了数遍。
随即在大门玄关处响起厮拼搏杀的激切音声,偏门与后门的家丁武吏也趁势闯进,把马栏里的所有军马并萧泠的名马踏江骓全都夺走。
虞阁官所举荐的故旧武吏与其收养的家丁皆是北方异族僭朝大金国统治下,流离失土不堪苛政逃亡过来的汉人难民,虞阁官简选其材勇,拔荐为武吏,又收其余众,厚养其家属,历时多年,已深得其故旧武吏与家丁的死力。
萧翼城不敢贸然出战,攫其锋锐,召集剩余的所有左翊羽林军兵士,按新皇萧泠方才附耳所令,收拢入正厅信德堂内,他拱手焦急的向新皇说道,“陛下,外面尚书令的家丁与武吏数量不少,已在攻杀我们的兵士了。”
不用他多说,扰嚷喧嚣的军器兵戈搏杀声在整个府邸内都清晰可闻。
萧泠说道:这个可恨的臭老头子!弩机对准虞英陆的尸体额心又补了一箭,再装填上一枝金翎箭,对准虞留善的面颊就要扣下悬刀。
“陛下不可!”张惊云倏地飞身过来,铁水尺格开他的臂张弩,疾言厉色的说道,“妄诛虞尚书令已然逼反深受其恩信的手下,若再杀虞左丞,其庶出四子虞知谦便会无所顾忌的杀进来。”在格挡的瞬间,他的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萧泠的胸口,顿时僵住了一下——那柔软的起伏触感分明是姑娘家的身体。
赵泰南靠过来,还想出言驳辩,被张惊云怒目一睁,登时不敢说出口来。
萧泠反问道,“为何不杀虞留善那些逆贼就会乖乖的不杀进来?”她并未察觉张惊云的发现,仍然气势汹汹。
张惊云收回心神,强自镇定地说道,“虞知谦是庶出四子,平日无权往日无功,所倚仗者不过是父兄的威德来掌驭众多武吏家丁,今虞左丞不死虞知谦便会以投鼠忌器为由只围困府邸不敢强攻。若虞左丞也死了,虞知谦在虞氏世族中便是剩余的惟一可继任家主之人,便再无顾忌以新皇妄诛托孤近臣之名强攻府邸。”他说话时目光微微避开萧泠的胸口,耳根有些发红。
萧泠冷哼一声,说道,“朕还会怕那几个毛贼?左翊羽林军所有人听令,现在就随朕一同杀出去,剿除逆贼!”
萧翼城劝不住,只得追随在后。
此时虞知谦所率家丁在前掠阵,后列武吏熟稔的持握各式单兵重弩,很快就抵敌不住,被迫压缩往里面且战且退。
恰逢萧泠领着剩余羽林军锐士冲将出来,副统领萧翼城一将当先,拔出腰间薄背唐刀猛然杀入,势大力沉连人带械杀退五六个家丁。
但敌方武吏握有重弩铁箭在后列,用望山瞄准要害位置击射,势寡力孤的左翊羽林军面对人多势众,且他们为报尚书令虞英陆恩德而众诚志坚,左翊羽林军难以抵挡不停后退,虽有萧翼城一路断后,但仍被射伤射死一大半军兵,才狼狈不堪的退回正厅信德堂。
在混战中,贵为皇帝之尊的萧泠也陷落在乱军之中。
她哪里经历真正的生死相搏的混战场面,身边的卫兵一个个被击倒击退,她也很快身处危境。
蓦然间,一支流箭直射萧泠面门,身心惶乱的她惊得呆立当场。
“陛下,抓住我的身体!”
张惊云如鬼魅般闪至她身前,铁水尺一挥,将箭矢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