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液流淌到哪?哪就有你不灭的生命之源。
伟大的首领南木察哟,你留下一对雪翼交给妻子,
为的只是,为的只是,让妻子借羽翼飞上南木察,
好在夜里,在星空下,静静传递永恒的福乐安祥……
我入神地听着,并默默记下了这串民谣。我不再痛恨这里的教义,也不再为自己的不幸去悲伤了。任何的宗都也都始创于人,都是因为人类的丰富感情而生出的。它们原本也就是人类对美好向往的追求,而我,只不过做了一个牺牲再完成的过程。我已释然。
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听声响和做梦,我已不愿去做任何事,甚至是每年一两次的祭典。因为,那些都是我无止尽痛苦的梦魇。于是,等待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意义,在某些时候,甚至会成为一种快乐!因为等待越长,距离与赤见相伴的日子就越近了!
在我成为法兰巫的第五年。那个时候,我早已废除了萨满制,废除了过多无用的祭典。
救我的那些人也陆续回到了商队,巴鲁却因受伤而留了下来,由沙弟一直照顾他。我可以经常见到他们俩,因为那次赦免中让他们的灵魂都属于了我,在东桑人的眼中他们是我的奴仆,可在我眼中,他们已是我在东桑唯一愿意说话的朋友了。
我时常在想:如果是一个悲剧的故事,那它该有一个怎样的结尾呢?我应该是激烈地死去?悲哀地活着?还是重新开始生活?
这一切的迷惘,在我见到巴鲁后,就有了确切的答案。
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沙弟。这里已没有别的侍女了,我遣走了她们,我绝不能再制造出另一个奴卡、另一个悲剧!
沙弟轻轻、碎碎地脚步渐渐靠近。在眼睛失去色彩后,倒是习惯用听的了。
“东方?”沙弟轻轻叫我。这是我喜欢的名字,比起另外一个称呼,这个名字显得舒服多了。
“什么?”我转回头。
“别老站在风大的地方。”她关切地说。
我点头朝她走了过来坐下。
眼前的沙弟已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为赤见和我过不去的小丫头了。
“你又在想了?”她问。
我低头不语。
“这么久了,你还想他?”沙弟有些吃惊。
“没有多久,对我来说那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每个眼神,每个场景……我一闭起眼睛就能看到。”我停了停,回头看着阁外的南木察:“这就是我每天的日子。”
我现在已不会悲伤。沙弟早已习惯了我的平淡,没有太多惊讶。
“其实,我问你,是……有些事想和你商量。”她忽然局促起来,像偷吃了糖果的小孩。
这样的表情我已有太久没有见过了。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我拉住沙弟的手:“怎么了?”
她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拿出一串珠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你,还记得这个吗?”
我小心地接过来,仔细端详。“啊,是这个!”我不禁颤栗起来。
我怎么会忘记?虽然我已看不到它的色彩,但这是我怎样也忘不了的呀!
——这就是当年,赤见在木屋送我衣服时一起送给沙弟的颈珠呀!
我轻轻抚着珠子光滑的表面:“我记得,它是艳丽的黄色,对吗?”
沙弟淡淡地笑着:“我一直不舍得戴,因为,这是赤见唯一送我的东西。”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可是,那时有你。”
我不语,我在等待她后面的话。
“我那时真傻,我一心一意等着头发长长,”她笑起来:“以为,头发长了,就可以争回赤见。”她看着我:“现在,头发长了。”她笑笑地拉起一缕长发:“可也明白了,赤见和你是怎样也分不开的。我连等待下世的机会也没有。”她苦笑。
我抚着她的长发:“怎么想到说这些?”
她红了脸:“我,想请你为我戴上这串珠子,因为……我希望能有个人像赤见对你那样对我!”
我吃了一惊:“是谁?难道……是巴鲁?”
沙弟抿嘴甜蜜地笑着。我真心地为她高兴,慎重地接过珠子,慢慢环在她颈上。
她真的长大了。长发的沙弟此刻是闪耀着喜悦光彩的美丽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