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并没有回答赵天成的问题,而是略作思考之后拿出刻刀和竹简进行了书写。
赵天成撇了撇嘴。
章台宫。
嬴政屏退了所有侍从。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与李斯二人。
沉重的宫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嬴政没有坐在帝位之上,而是背对着李斯。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挺拔,也异常孤寂。
李斯垂首立于下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沉重而快速的搏动声,以及陛下那几乎微不可闻、却又异常清晰的呼吸声。
扶苏最新传来的密简内容,如同最锋利的凿子,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犹豫和侥幸。
赵天成将“国家认同”与“现实环境”赤裸裸地联系在一起,尖锐地指出没有配套的、能让百姓生存的环境,一切宣传皆是空中楼阁,甚至反噬自身。
而塑造新环境的唯一途径,就是以“皇帝之法”进行刮骨疗毒式的彻底变革。
这己不再是修修补补,而是需要动摇现有根基,重塑帝国骨架的巨大工程。
其风险、其阻力、其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廷议所涉及的内容。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
嬴政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块冰冷的玄铁,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李斯从未见过的火焰——那不再是单纯的野心或愤怒,而是一种极度冷静下做出的、近乎毁灭与重生般的决绝。
“李斯。”嬴政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寂静的殿宇中,也敲打在李斯的心上。
“臣在。”李斯立刻躬身,他的后背己被冷汗浸湿,但精神却高度亢奋。
他知道,决定帝国命运的时刻,到了。
“赵天成所言,尔己尽知。”嬴政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李斯身上,“此前所议新法,是否仍显怯懦?是否仍在试图保全太多旧物,而畏惧触动根本?”
李斯感到喉咙发干,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向嬴政的目光。
此刻,任何虚伪的掩饰和权衡都是愚蠢的。
他必须说出最真实的判断。
“陛下圣鉴!臣……臣确有此感!”李斯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豁出去的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