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迟疑道:“先生是说……日光有驱邪避秽之效?”
他试图用传统的观念去理解。
“驱邪避秽?”赵天成翻了个白眼,“差不多那意思吧!反正晒晒太阳,身上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就死翘翘了!人自然就舒坦了!懂不懂?这叫科学!科学!”
他强调着这个对他们来说无比陌生的词。
看着两人依旧懵懂茫然、仿佛在听天书的表情,赵天成放弃了继续解释的念头。
他重新闭上眼,再次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算了算了,跟你们说了也不懂。反正你们知道晒太阳贼爽就对了!别傻站着啊,这么好的光,不晒白不晒!”
他甚至还挪了挪位置,示意两人也来分享这块宝贵的阳光。
扶苏和章邯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象征性地往阳光里挪了一小步,但身体僵硬,显然无法体会赵天成那种深入骨髓的享受感。
他们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赵天成身上,以及周围紧张的环境上。
甬道两旁的牢头和甲士们,此刻的表情极其精彩。
他们奉命严密监视这个危险的重犯,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结果,预想中的暴起发难、或者痛哭流涕、或者高呼冤枉的场面都没出现。
这个传说中胆敢诅咒大秦二世而亡的狂徒,居然像只晒太阳的老猫一样,瘫在阳光下,一脸迷醉地哼哼唧唧?
这画面实在太过诡异。
牢头们握着兵器的手都出汗了,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维持这种高度戒备的姿态。
与此同时,章台宫。
一张细小的帛书,恭敬地呈给端坐的嬴政。
上面用极其简略的文字记录了赵天成出牢后的第一反应:“门开,见光,闭目,长叹,极享。言日光能杀‘菌’,称‘科学’。扶苏、章邯不解,狱卒戒备如故。”
嬴政看完,面无表情地将帛书放在案几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面上敲击着。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李斯。”
一首垂手侍立在一旁的李斯立刻躬身:“臣在。”
“赵天成此人,”嬴政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似乎在斟酌词句。
“阳狱这地方,怕己是困不住他了。今日敢让他出来晒太阳,明日他若再要求去城墙上吹风、去渭河边钓鱼,如何应对?”
嬴政沉思片刻。
“给他专门建一座牢狱如何?不必奢华,但要坚固,更要隔绝内外,确保无虞。”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斯的心脏猛地一跳。
专门为一个人修建一座牢狱?
这手笔……陛下对这狂徒的重视,或者说忌惮,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
若是以前,他必定会立刻附议,甚至添油加醋地强调赵天成的危险,建议更加严密的看守,最好永绝后患。
但此刻,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拐了个弯。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罕见地没有立刻迎合,而是斟酌着语气道:“陛下,臣……斗胆进言。”
“讲。”嬴政的目光扫向他。
“赵天成此人,言行狂悖,目无法纪,其罪当诛。”
李斯先是定了调子,这是必须的立场。
“然……”他顿了顿,似乎在鼓起某种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