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
许久,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父皇。”
他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变得很轻,很淡。
“您说的这些,儿子都懂。”
“可您也该懂我。”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三分醉意的桃花眼,在这一刻,清明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
“大哥的路,是仁厚治国,守成有余。”
“二哥的路,是铁血权谋,不择手段。”
“而我的路”
他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是做个闲人,看这山河无恙,品那人间烟火。”
“就这么简单。”
他轻轻挣开了萧启元的手,为他理了理那有些凌乱的龙袍。
“父皇,您累了。”
“这天下,也累了。”
“儿子不想再看到,这朝堂之上,再起风波,不想再看到,这大夏的江山,再添新的伤痕。”
他后退一步,对着萧启元,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该儿子做的,儿子己经做完了。”
“剩下的,是您这个皇帝,该做的事了。”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的停留。
转身,就那么晃晃悠悠地,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那背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萧索,也有些决绝。
萧启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毫不留恋的背影,伸出手,似乎想叫住他,可最终,一个字都未能说出口。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
他这个儿子,他亲手养大的,最让他头疼,也最让他骄傲的儿子。
他,管不住了。
“罢了,罢了”
许久,萧启元才无力地,瘫坐回龙椅之上,那张威严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复杂的苦笑。
“随他去吧。”
“这天下,他既然不想要,那朕就再替他,多扛几年。”
夜,更深了。
深得,连月光都带上了几分凉意。
锦华宫的庭院里,那株不知名的老槐树下,石桌上的酒,己经见了底。
萧琰靠在石凳上,仰着头,看着天边那轮残月,眼神,有些空洞。
他没醉。
他只是觉得,有些累。
那种,演了二十年大戏,终于可以卸下所有妆容的,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从月光中分离出来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