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谧得如同被死神扼住了咽喉,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那盏原本燃着的油灯,不知何时,那火苗就像一个耗尽了气力的舞者,悄然熄灭了,只余下一缕青烟,袅袅娜娜地升腾而起,盘旋着,挣扎着,最终缓缓散入那片宛如铁铸般凝固的黑暗里,仿佛也被这压抑的氛围吞噬了去。
“他……他怎么敢……”洛红鲤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那声音,却好似被一只无形且冰冷的手狠狠扼住了喉咙,干涩沙哑得厉害,其间还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就像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透着无尽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她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骄纵,却也娇俏可人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宛如一张白纸般,只剩下无尽的、苍白的骇然。
她出身漕帮,打从记事起,便在那刀口舔血的日子里摸爬滚打,见过的阴谋诡计、肮脏交易,多得就像天上的繁星,数也数不清。
可即便如此,她怎么也未曾想过,这世上,竟有人胆敢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啊。
“你说说,用劣质的矿石去替换掉朝廷的税银,这得是多黑心的主意啊!那些税银可是关乎着国家的命脉呀。”洛红鲤瞪大了眼睛,看向苏芷晴,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苏芷晴微微皱眉,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应声道:“是啊,更过分的是,还用淬了毒的假兵器去武装镇守国门的铁血将士,那些将士们可是在为咱们大夏国拼命呢,他们何其无辜啊。”
“哼,何止啊!”洛红鲤气得跺了跺脚。
“再用那矿石中散发出的阴毒,去悄无声息地侵蚀掉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和他们无辜家眷的最后一丝生机,这……这简首就是丧尽天良啊!”
“这哪是谋财害命能形容的呀,这根本就是要掘了咱们大夏国的根呐,是要把咱们大夏国这道最坚固的西北防线,从内部,硬生生地腐蚀成一堆不堪一击的朽木啊!”
苏芷晴默默地走到窗边,缓缓推开了窗。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带着沙尘味道的夜风,裹挟着丝丝寒意,猛地灌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房间里那股令人几近窒息的沉闷空气。
她的脸色,同样是一片苍白,那双平日里总是温柔如水的清澈眼眸里,此刻却像是凝结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透着让人胆寒的冷意。
作为医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点点剥夺掉生命力的痛苦与绝望。
她微微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你知道吗,现在,这座城里,有成千上万的人,正在经历着这种绝望啊,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呀。”
“公子。”她转过头,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萧琰,眼中满是期待与无助。
“我们……该怎么办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力量。
她没有去问,林啸天是不是真的叛国了,也没有问这背后到底还牵扯了多少人,她只一心想着,到底该如何去应对眼前这棘手又可怕的局面。
因为她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向来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的。
萧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将面前那杯早己凉透的茶,端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那茶水入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沉甸甸的,满是苦涩与无奈。
“怎么办?”他放下茶杯,终于,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很淡很轻,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的意味,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凉拌呗。”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要将心中那股子滔天的郁结,都随着这声响给舒展开来似的。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舅舅,不是号称大夏军神,是这西北的天吗?既然天要塌了,那自然得由他这个‘天’,先顶上咯。”
他这番话说得是云淡风轻,不着西六的模样,可苏芷晴和洛红鲤,却都从他那双看似懒散的桃花眼里,看到了一丝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寒光,那寒光一闪而逝,却让两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公子,您的意思是……”苏芷晴试探性地问道,眼神里满是疑惑。
“没什么意思呀。”萧琰摆了摆手,又重新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我就是觉得,这定远城的天气,有点干燥了呢。”
“火气太旺,容易伤身呀。得想个办法,给这城里,降降温,去去火咯。”
说着,他就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看着外面那片深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仿佛那夜色里藏着他所有的计划一般。
“走吧。”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干嘛去?”洛红鲤下意识地问道,脸上满是困惑,她实在是猜不透萧琰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睡觉啊。”萧琰一脸的理所当然,还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胳膊,“天大的事,也得等睡醒了再说嘛。本公子今天又是打猎,又是喝酒,又是看戏的,累死了呀。”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那精彩纷呈的表情,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孤独,也有些萧索,仿佛承载着无数的重担,却又只能独自前行。
洛红鲤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她转过头,看向苏芷晴,那双明亮的杏眼,写满了困惑,小声嘟囔着:“苏姐姐,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呀?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明白呢。”
苏芷晴看着萧琰那扇己经紧闭的房门,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呀。但我想,这定远城的天,可能……真的要变了呢。”
洛红鲤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望向窗外那深沉的夜色,喃喃自语道:“这天,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而苏芷晴也陷入了沉思,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是这寂静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