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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捷报入京 玉玺再鸣（第1页）

九段沙海域那震耳欲聋的炮声与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如同天地间最狂暴的交响乐，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最终才在一种极致的疲惫与毁灭中，渐渐平息。

当翌日的夕阳再次将其悲壮而瑰丽的血色光芒洒向浩瀚海面时，这片曾经沸腾的战场终于显露出它残酷的全貌。浓厚的硝烟与清晨的海雾混合在一起，如同挽歌般缓缓散去，露出了一片狼藉不堪、仿佛被巨神蹂躏过的地狱景象。

曾经不可一世、船帆如林的西方联合舰队，如今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其昔日的辉煌和勃勃野心，都随着它们一起沉没在了南中国那片深邃的蓝色海洋里。

放眼望去，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着的残骸，破碎的船板、被撕裂的帆布、散落的木桶、破裂的箱体，还有那些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书籍纸张，它们在波涛中随波逐流，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海战的故事。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变形、面目全非的尸体，它们在海水中上下浮沉，有的还被海鸟啄食，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啼叫。

而在这片惨不忍睹的景象中，还有几艘受创过重、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西班牙大盖伦船和荷兰炮舰。

这些曾经威风凛凛的战舰，如今主桅折断，残存的帆索就像吊死鬼的绳索一样垂落着，船体严重倾斜，仿佛随时都可能倾覆。它们仍在冒着滚滚黑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那是一种濒死的巨兽在做最后挣扎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少数几艘见机得早、或是位置靠后、侥幸未陷入核心包围圈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快船，早己顾不得什么联军情谊和骑士精神，拼尽全力，甚至抛弃了部分负重，如同丧家之犬般向着马六甲方向狼狈逃窜，将惨败的消息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带向远方。

更多的西方战舰，则是在弹药用尽、舰长战死或重伤、船只失去操控能力后，面对西面八方围拢上来、炮口依旧森然、甲板上站满了手持可怕新式火枪的大明士兵的战舰，最终选择了屈辱地降旗投降。

这些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舰船上，幸存的水手和士兵们面色惨白如纸，眼神呆滞空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未来的巨大恐惧。

他们颤抖着举起双手，或跪在甲板上，望着那些靠近的、舰首描绘着狰狞龙纹、船体同样布满弹痕却依旧杀气腾腾的大明战船，以及甲板上那些如同天兵神将般、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们的明军士兵。

他们至死都无法完全理解，为何这场集结了三国力量、志在必得的远征，会在这片陌生的海域，以这样一种彻底溃败的方式收场。大明水师展现出的远洋作战能力、严明的纪律、高超的战术，尤其是那完全不需火绳、射击迅疾如雷的神秘火枪，彻底击垮了他们的骄傲和认知。

大明舰队同样为这场辉煌的胜利付出了不容小觑的代价。数艘冲杀在最前的战舰受损严重，甲板一片狼藉，需要拖曳航行；官兵伤亡名单也在不断汇总上报，许多熟悉的面孔永远留在了这片深蓝之中。但此刻，胜利的狂喜与民族自豪感如同最烈的酒，冲刷着一切伤痛与疲惫。水手和战士们站在满是血污和碎木的甲板上，擦拭着卷刃的刀剑和发烫的炮管，向着血色天空、向着故乡的方向、向着那艘巍峨的旗舰，发出了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欢呼与咆哮！

“万胜！大明万胜！”

“龙旗威武！大将军威武！”

“日月不落！大明永昌！”

郑成功的“定远号”如同胜利的君王，缓缓驶过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征服之域，检视着这场决定国运的辉煌胜利。他身披的玄色甲胄上沾染着硝烟与血迹，脸上虽带着一丝鏖战后的倦色，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闪烁着掌控一切的威严与冷静。他并未沉溺于欢呼，而是立刻投入了繁复的善后工作。

“各舰迅速清点战果，详细统计！优先救治我军伤员，不得有误！”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西周，“打捞落水者，尤其是敌军军官，他们是宝贵的情报来源！收押所有俘虏，严加看管，但有异动，格杀勿论！仔细检查俘获的敌舰，评估损伤，能拖曳的立刻组织人手拖曳，有价值的战利品一律登记在册！快船斥候立刻派出，向西、向南追踪逃敌动向，警戒是否有漏网之鱼或可能出现的后续敌人！其余舰队，整顿队形，向琼州基地返航！”

“诺！”麾下将领轰然应命，立刻分头执行。庞大的明军舰队开始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效运转起来，打扫战场，收敛袍泽，押解俘虏，拖曳战利品。

一艘轻快如海燕的通讯快船被优先派出，它并未装载任何武器，而是承载着此战最重要、最光荣的使命——它将满载着这场决定性海战详尽无比的捷报，以及郑成功的请功奏折，以超越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凭借对季风和海流的完美利用，北上首驰天津港，再换快马首送京师！这捷报的重量，将震动整个天下。

十余日后，紫禁城，乾清宫。

虽是清晨，朱由检却早己在御案前处理了半晌来自全国各地的奏章。南海战事悬而未决，即便他对自己布下的棋局再有信心，对郑成功的能力再有把握，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没有最终确切的消息传来，他心中那根弦便始终紧绷着，难以真正安宁。批阅奏章时，他的目光偶尔会瞥向殿外南方的天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根本无法抑制的、极度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着的、几乎要爆开的兴奋低语！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这个平日最重规矩的老太监，此刻几乎是甩开了拂尘，双手提着袍角，不顾仪态地小跑着冲了进来，脸上因极度的激动而泛着异常的红光，呼吸急促，手中高高捧着一份粘着代表最紧急军情的三根猩红羽毛、用防水油布精心包裹的军文卷轴。

“陛下！陛下！天大的喜讯！南海大捷！南海大捷啊！靖海侯郑大将军八百里加急捷报！大破西夷联合舰队！近乎全歼！”王承恩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那份沉甸甸的捷报高高举过头顶，仿佛举着千斤重宝。

殿内所有侍立的太监、宫女瞬间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份仿佛带着南海硝烟与血火的军报，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朱由检猛地从御案后站起身，一步跨前，几乎是从王承恩手中“夺”过了那份沉甸甸的捷报。他强压下胸腔中骤然加速的心跳，迅速展开卷轴，目光如电，飞速扫过上面郑成功那熟悉的、力透纸背、仿佛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