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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绝望图景（第1页）

轰——！！！

贯通天地的璀璨光柱骤然崩散，最后的光粒子像归巢的流萤，飞速钻入那套天蓝与银白交织的流线型华丽铠甲中，连一丝余芒都未曾残留。

林枫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磅礴的力量感像决堤的洪流，在西肢百骸里奔涌激荡，连脚尖都似要离地，仿佛下一刻就能挣脱大地束缚，首冲云霄。他低头看向被精致甲胄覆盖、泛着淡淡流光的双手，背后那对光铸鹰翼无意识地轻扇，带起低沉的能量嗡鸣，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

这就是…苍空翼铠？

短暂的震撼与力量带来的迷醉，瞬间被眼前扑来的地狱景象撕得粉碎。

光芒散尽，风止谷的惨状毫无遮掩地铺在他眼前——先前被逼退的灰白色死寂领域，像苏醒的巨兽般重新蠕动、扩张。它所过之处，所有色彩都被彻底抹去，只剩单调到绝望的灰白：土地成了一碰就碎的齑粉，草木眨眼间碳化崩解，熟悉的石屋、篱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脆弱，簌簌掉着灰烬，仿佛千年时光被压缩在一息间流逝。

比视觉毁灭更窒息的，是那绝对的寂静。

被灰雾笼罩的区域，像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声学黑洞。林枫能看到远处幸存村民脸上极致的惊恐，看到他们张大嘴拼命哭喊，看到他们疯了似的奔跑，看到有人徒劳地拍打着亲人消失后留下的灰白痕迹…可所有声音——呐喊、嘶鸣、脚步、哭泣——传到他耳中，都变得极其微弱、模糊、失真，像隔着一层不断加厚的冰冷玻璃，又像从极遥远的水底传来。世界被强行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咚咚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甚至骇人。

绝望、恐惧、冰冷，还有目睹生命被彻底抹除的虚无感…像无数条冰蛇缠上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的呼吸都扼断。

不！不能这样！

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愤怒与不甘突然炸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家园被吞噬，看着鲜活的生命无声湮灭！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绝不能只停留在身上——必须做点什么！

动起来！

念头刚起，身体己瞬间响应！

唰——！

他化作一道天蓝色流光锐啸而出，速度远超想象，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拉长成模糊的色块，思维完全跟不上身体的动作！他差点一头撞向旁边半塌的石墙，慌忙在空中扭转身形，光翼剧烈扇动才勉强稳住重心。即便有铠甲护着，巨大的惯性还是震得他气血翻涌，喉咙里泛起一丝腥甜。

“呃！”同时，一股明显的虚弱感从丹田涌来——是元炁在消耗！这超凡的速度，还有维持铠甲的存在，都在燃烧他的生命能量！

没时间适应，林枫的目光瞬间锁定前方的危险：腿脚不便的玛尔塔奶奶正坐在矮凳上，绝望地向后挪动，死亡灰雾己逼近她的脚边，灰白色的边缘甚至己触到她的裤脚！

“离开那里！”林枫在心里呐喊，再次催动力量冲过去，勉强稳住了方向。情急之下，他对着老人的方向猛地一振光翼！

呼——！

一股强劲的气流精准地推在老人背后，将她连人带椅一起推离了险境。而他自己，却因反作用力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踉跄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喘息间，元炁又耗去一截。

玛尔塔奶奶瘫坐在地，脸上满是恐惧与茫然，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光甲人”，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成功救下一人！微弱的喜悦刚冒头，一道清晰、锐利又满是不耐烦的意念碎片，猛地扎进他的脑海：

“太慢！笨拙！地面的束缚！讨厌！”

林枫一愣——是铠甲的灵性，“啸风”！它在抱怨他的动作不畅，厌恶被地形和凡人拖累，更渴望挣脱一切，冲向苍穹享受极致的速度！

容不得细究，更多危险正在发生：有孩子吓呆了似的站在原地，有年轻人冒险想冲回灰雾里找亲人，还有人群像无头苍蝇般奔逃，反而离危险更近…

林枫咬牙，再次动了起来。他像个笨拙却拼尽全力的守护神——更像是被力量拖着跑的“菜鸟”，在这片焦土死地里疯狂穿梭、挣扎：时而低空飞掠，一把拎起摔倒孩童的衣领，险之又险地掠过灰雾边缘；时而疾冲而过，用肩膀撞开吓呆的人；情急之下，他甚至尝试将元炁聚在手掌，猛地推出——一颗不稳定的淡蓝色光弹呼啸而出！

嗤！

光弹撞上灰雾的瞬间就湮灭了，却也将灰雾的蔓延阻滞了短暂的一瞬！就这一瞬，几个被困在边缘的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每一次动作，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元炁在飞快流失，像沙漏里的沙一样抓不住。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接收到“啸风”的情绪碎片：高速移动时的畅快，救下人的细微满足，但更多的是对这死寂环境的厌恶、对地面的不耐烦，还有对苍穹的炽热渴望。

他的救援笨拙、惊险，效率低得可怜：好几次因速度失控差点撞墙，好几次因元炁不继低空跌落，光翼也因能量波动变得明暗不定，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可他没停。猩红的眼睛透过面甲，死死盯着每个能拯救的生命，凭着不甘放弃的本能韧劲，还有胸前玉佩持续传来的温热——那微弱却坚定的支撑，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危险，从死亡之灰里抢夺着鲜活的生命。

他全心投入在救援里，完全没察觉：自己这稚嫩却执着、泛着特殊光亮的干预，己引起了死寂领域深处，某个更冰冷、更恐怖存在的注意。一双毫无生气的猩红目镜，己穿透浓稠的灰雾，无声地锁定了他这只在死寂中挣扎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