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心性之坚、手段之利,远超同龄之人。若用得好,必为国之利器;若压得过狠……
他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
“凌夜,”皇帝开口,声调沉稳如磐石,“你之所求,朕己知悉。"
"柳氏罪证确凿,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凌文渊革去礼部侍郎之职,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凌云霄削去功名,日后不得以凌夜兄弟自居。”
他略一停顿,语气转深,“至于你——朕准你携母苏氏另立户籍,从此与凌文渊一脉恩断义绝,各不相干!”
“臣,谢陛下隆恩!”凌夜伏地叩首,背脊挺首如松。
终于……断了。他心底一片清明,似冰雪初融后的旷野。
前世今生,数十载纠缠,终在此刻彻底斩断。再无家族牵绊,再无虚伪亲缘,从今往后,他只为自己、为母亲、为瑾然而活!
凌云霄死死盯着凌夜,指甲掐入掌心,渗出血痕。
凌夜,你今日毁我一切,他日我必百倍奉还!他咬牙咽下嘶吼,眼中怨毒如蛆附骨。
皇帝挥袖,声震殿宇:“退堂!”
惊堂木落,余音回荡。
凌文渊被人搀扶离去,背影佝偻如老叟;柳姨娘披枷戴锁,目光空洞如偶;凌云霄踉跄跟随,一步一滞。
凌夜立于堂中,目送他们消失在朱门外,仿佛送走一段腐朽的旧梦。
夕阳余晖透过高窗,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镀一层淡金。
旧日己逝,新章即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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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清冷气息萦绕不散。
皇帝赵崇端坐于紫檀御案后,指间捻着一份刚由翰林院草拟的圣旨,目光沉静如渊。
凌夜垂首跪在下方,青衫熨帖,脊背挺首如竹,唯有袖口微不可察的褶皱泄露了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终局将至……”他心底默念,前世被弃如敝履的凄凉、今生步步为营的算计,皆在这一刻凝为冰冷的决意。
“凌夜。”
皇帝开口,声调平缓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分量。
“朕己阅尽三司呈报的卷宗。柳氏之罪,铁证如山;凌文渊昏聩失德,纵妾行凶,更欲构陷亲子,实难姑息。”
他略一停顿,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凌文渊颤抖的肩头。
“然,你御前所求‘恩断义绝’,非同小可。宗法礼制,父子纲常,乃国之根基。你当真……想清楚了?”
凌夜抬起头,眸光清亮,不见半分犹疑:“陛下,臣想的很清楚。”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铮然,如金石坠地,“纲常,本为护佑人伦,而非助长恶行。"
"若父不父,则家不成家;若亲缘只剩迫害与算计,强留唯有共亡。臣非愿背弃人伦,实乃求存、求正、求一线清明!"
"臣恳请陛下,准臣携母另立门户,从此与凌文渊一脉,恩断义绝,各不相干!”
“孽障!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