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失了分寸,乱了纲常,再耀眼的光芒也可能瞬间崩塌。
他站定在乾清宫冰冷的汉白玉阶前,眸中最后一丝波澜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一旁的冯顺祥将昭衡帝这一路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
方才在坤宁宫外间,内殿帝后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自昭衡帝还是皇子时就伴在其身边的老人,亲眼见证过他如何在那位宠冠六宫、势倾朝野的先皇贵妃的阴影和打压下艰难求生,步步为营。
那些明枪暗箭、下毒刺杀,在那时已是家常便饭,便惹起了昭衡帝对先皇贵妃深入骨髓的痛恨!
冯顺祥理解昭衡帝此刻的挣扎,也理解帝王最终的选择,但他心中,还是不免为那位看似圣眷正浓的瑾贵妃感到一瞬的惋惜。
贵妃之位,或许已是她能攀登的顶峰,再往上……也就是皇帝身边的皇后宝座,终究是与她无缘了。
——
几日后,一道圣旨传遍后宫。
皇后凤体违和,需长期静养,六宫事务由瑾贵妃与德贵妃共同协理。
旨意一出,引起后宫妃嫔讨论。
众人纷纷猜测不已,各种版本的猜测层出不穷。
皇上此举是何意?
之前瑾贵妃独掌宫权,风头无两,如今突然插入一个常年低调、几乎被人遗忘的德贵妃来分权?
这是否意味着瑾贵妃的恩宠有所动摇?皇上是否在有意压制瑾贵妃?
礼和宫内,连沉稳的听露脸上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焦急。
“贵妃娘娘,皇上这……这是什么意思?怎的突然让德贵妃娘娘也……”
水仙正坐在窗边,轻柔地抚摸着日益隆起的孕肚,神色却异常平静,仿佛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
随着一天天日子过去,她如今孕妇愈发明显不说,甚至如今隆冬,尚未开春,她却总觉得裘衣炎热,整日在殿里身穿轻薄的衣衫。
如今她身着赤色贡缎寝衣,在远处窗外莹莹白雪背景下,凭添一抹艳色,衬得她肤如凝脂,美若雪仙。
水仙端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蜜枣花茶慢慢喝着,睫羽低垂,隐去眸底的思量。
她虽不知真相,但心中隐约有所猜测。
那日皇后深夜头疾发作,硬是将皇上从她身边请去,果然没安好心。
自那日后,皇上虽常来探望,却再未留宿,如今更是下了这样一道分明带着制衡意味的旨意。
看来,皇后在坤宁宫里,定然是说了什么,才会惹得昭衡帝对她的忌惮。
“急什么?”
水仙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沉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位分又没变,圣眷也未明显衰减,不过是多一个人一同办事罢了,有何可急?”
她抬起眼,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目光悠远而冷静。
如果,她能知道昭衡帝究竟在担心什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