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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章 看清自己（第1页）

我指尖的神元抖得厉害，忙凝神聚气，将全身仅存的那点仙力凝成一缕，勉强探入神界的“界域镜”中——那是南天门值守神使才能动用的法器，能窥见三千小世界的缩影。

镜光流转间，无数个圆形光团在眼前铺开，每个光团里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有的光团里，凡人穿着粗布衣裳，在田埂间弯腰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连灵气是什么都不知道；有的光团里，洪水滔天，凡人跪地叩拜，祈求神明庇佑，可云端上的低阶神侍随手拂去的一缕云絮，落在凡间便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祸。原来神君说的“神仙丢一粒尘埃，便是凡人一生天堑”，竟不是夸张。

我目光紧盯着那些有修士的光团。有的小世界里，筑基修士便能被称作“仙长”，受凡人供奉；有的世界里，结丹修士便能执掌一方宗门，弟子数千人围着他尊称“师尊”。可就算是这样的修士，在界域镜里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光点——他们在秘境里拼死争夺一株灵草，在雷劫下赌上性命求突破，耗尽千年寿元，也未必能摸到飞升的门槛。

忽然，一个光团里闪过熟悉的画面：那是太上宗的山门，灵雾缭绕，演武场上有弟子正在练剑，掌门真人站在高台上，正对着一群新入门的弟子说“此子灵根纯粹，乃是我宗百年难遇的天才”。我心里一紧，仔细看去，那被夸赞的弟子不过是三系灵根，引气入体都用了整整一年。可在那个小世界里，这样的资质己经能让全宗瞩目。

我又将目光移向其他光团。有的世界里，十五岁结丹的修士在宗门里横着走；有的世界里，二十岁元婴的修士被尊为“老祖”，受万人朝拜；更有甚者，一个偏僻的小世界里，竟有个十岁便筑基的孩童，被整个世界的修士当成“仙童”供奉，盼着他将来能带领整个世界的修士突破瓶颈。

这些人，在他们的世界里都是“天之骄子”，是被捧在云端的存在。可界域镜的光流一转，画面跳到了神界的“登仙台”——那里挤满了刚飞升的神，有的周身环绕着七彩霞光，是渡劫时引动了混沌法则；有的手里握着先天灵宝，一看便知在修真界时便是一方霸主。他们排队等着神君分派差事，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每个小世界里，不管是千年一遇还是万年难遇的天才，只要能熬过雷劫、冲破界壁，最终都会飞升成神。千百个小世界，千百个“天才”，源源不断地涌入神界，这里哪里还缺什么“天之骄子”？

我收回仙力，界域镜的光芒渐渐黯淡。指尖的那点仙力几乎耗尽，胸口传来一阵虚浮的疲惫。想起自己在修真界时，二十五岁元婴便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万古唯一；想起渡劫时，觉得自己引动九道紫霄神雷己是惊天动地。可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成就”，不过是小世界里的“井底之蛙”自欺欺人罢了。

云海依旧在脚下翻涌，往来的神使们脚步声轻快，他们身上的神元波动稳定而醇厚，随便一个路过的低阶神侍，放在我的那个修真界里，都能轻松碾压所有修士。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刚换上的值守神袍，料子粗糙，连点灵气都不含，再想想皎月去内殿时穿的云锦仙裙，心里那点残存的不甘，竟慢慢淡了下去。

原来不是神君偏心，也不是皎月运气好。而是我从未真正看清过世界的全貌——我以为的“巅峰”，不过是别人的“起点”；我引以为傲的“天赋”，在神界连“平庸”都算不上。数以万计的骄子齐聚于此，我这样的资质，别说去内殿伺候，就算是看守南天门，恐怕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不被淘汰。

风卷着云丝掠过脸颊，带着一丝神界特有的清冽气息。我握紧了手里的查验令牌，指尖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或许，看清自己的“平庸”，才是我飞升后真正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