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从义等一众地处边陲的藩镇将领,则表面上,纷纷上表附和,实则,却在暗中,加固城防,招募兵勇,想要以此,来试探朝廷的虚实与底线。
至于那己被选作“前车之鉴”的沧州节度使,李筠。
他在听完汴京传回的消息之后,先是心中大喜,以为朝廷,是要拿那些旧阀开刀,与他这等“新贵”无关。可随即,他又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在酒席之间,他依旧大言不惭,高喊“我李氏,世代忠勤,陛下明鉴”。可一转身,他便密召旧部,于府中,盘算着一旦事不可为,便立刻起兵,效仿那安禄山之举。
风声,虽未起。
但暗潮,己然,涌动于天下。
三、棋落天元
陈琅深知,此局,必将掀起滔天风雨。他遂于深夜,密上第二道奏章,奏请柴荣,准许他,从遥远的岭南,调回一员宿将,以备山东大局之需。
“潘美?”
柴荣看着奏章上的这个名字,目光一亮,旋即,又陷入了沉吟:“潘美,征伐岭南,屡立奇功,乃是国之良将。但,今若将其,贸然调回中枢,是否……会显得过于招摇,打草惊蛇?”
陈琅镇定回奏,声音,沉稳而有力。
“陛下。李筠,镇守河朔,其心己异。若他当真有不轨之举,则其东面的山东,必将成为,第一个,受到冲击的缺口。”
“潘美此人,素以刚烈闻名,军纪严明,且出身寒微,与旧有藩镇,并无瓜葛。由他,接任山东都部署,正当其时!此举,一则,可将岭南之地的功臣,调离是非之地,以示朝廷调度有方,不赏不罚;二则,更能使山东一地之镇军,不为李筠所惑,成为我中枢,插入河北与中原之间的一柄——钢刀!”
王朴听罢,猛地一拍手案,须髯飞扬!
“好!好一个‘钢刀’之论!潘美来,既可为锋矢,亦可为铁壁!陈琅此调,堪称……神来之笔!”
柴荣,终于不再犹豫,当即拍板。
“——准奏!即日起,草拟诏书,调潘美,自岭南回京!面圣之后,即刻,出任山东都部署之职!”
一纸诏书,如同一道闪电,再次,千里飞驰。
夜色之中,陈琅独自一人,立于御阶之下,仰望着北天那璀璨的繁星。夜风,吹拂着他那身紫色的官袍,猎猎作响,仿佛,正传来远方,那即将被唤醒的战马的嘶鸣。
他心知肚明:《藩镇限禄法》,不过是此局的开端。“困龙局”,才是那盘真正的大棋。
而李筠,必将是这盘棋上,被第一个,毫不留情,落下的棋子。
若能,一举震慑群小,则天下归心。
若稍有不慎,则山河,将再度,陷入动荡。
“师父。”陈琅在暗夜里,轻声道。
王朴,不知何时,己然,立在了他的身旁。他花白的长须,在夜风中飘拂,目光,沉沉如海。
“徒儿,你可知,这一局,胜,则天下大定;败,则……万骨皆枯。”
陈琅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抿了一下,眼神,锋利如剑。
“弟子明白。”
“只愿,以我这血肉之躯,替陛下,替太子,也替这天下苍生,博此……惊天一局。”
殿阁,无声。
唯有夜风,长啸。
一场,新的风暴,己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