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重新落座,酒过一巡,凌川状似随意地问道:“蓝统领,这大和帝国此番派一位女流前来出使我大周,还如此……特立独行,是否太过嚣张,未将我朝放在眼里?”
蓝少堂仰头饮尽杯中酒,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意,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冷笑道:“何止是嚣张!你们有所不知,那个叫雪姬的女子,虽说是当今大和天皇的血脉,却只是天皇与一个卑贱平民女子所生,在宫内地位低下,连个正式的公主封号都没有!”
“什么?”此言一出,。。。。。。
苏挽云的呼吸微弱如丝,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她的心口血流不止,残簪仍插在胸口,蓝光顺着簪身流淌而下,渗入龙脊碑底,化作一道道游走的符纹。那碑文金芒未散,反而愈发炽烈,仿佛将整座地宫点燃成一座巨大的灯塔,照亮了地下三百丈的幽冥之境。
“以志代血……”沈珏艰难撑起身子,抹去嘴角鲜血,声音颤抖,“她真的做到了!封印不再是靠献祭,而是凭意志立誓??这是真正的剑心归元!”
杨铁匠双膝跪地,一手紧压苏挽云伤口,另一手却缓缓抽出腰间刀,横于二人之间。他低声道:“你母亲用血守了十年,你用命改了一世。可这世间,不该再让你倒下。”
话音落时,他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刀锋之上。那刀本无名,此刻竟发出清越龙吟,刀面浮现出九道细痕,正是剑心匣中九位英灵留下的烙印。杨铁匠闭目,低声念咒:
“孤峰不灭,心火长燃;
吾以余魂,续此人间。”
刹那间,刀光暴涨,自他体内涌出一缕纯白真气,如丝如缕,渡入苏挽云心脉。与此同时,剑心匣自动开启,最后一枚精魄令腾空而起,无声碎裂,化作点点星辉,融入她的眉心。
“前辈!”沈珏惊呼,“您要耗尽本源?!”
“我早该死在三十七年前。”杨铁匠睁开眼,眸中已无波澜,“今日不过是迟来的归途。但只要她活着,梁家的女儿就不是祭品,而是新的起点。”
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皮肤干枯如老树皮,发丝转瞬雪白。那是生命力被彻底抽离的征兆。可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像一杆永不倾倒的旗。
就在此刻,地宫之外传来震天喊杀声。
蓝远舟率死士在地下水道与敌激战,火把映照着狭窄通道内血肉横飞的惨状。拓跋烈虽已濒临崩解,残魂却不肯消散,一次次扑向祭台方向,妄图夺回苏挽云之血。然而每当他靠近,龙脊碑便爆发出一道金光,将其击退。
“父亲……失败了……”拓跋烈跪倒在地,身体如陶俑般片片剥落,“可我不甘心……我是西狄最年轻的战魂宿主,为何不能重生?为何不能复仇?”
“因为你从未活过。”苏挽云忽然睁眼,声音虚弱却坚定,“你从出生就被灌输仇恨,被当作兵器培养,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你以为那是荣耀,其实是枷锁。”
她抬起手,指尖轻触对方残存的脸颊:“弟弟,若你还记得蝴蝶结的模样,那就记住这一刻??姐姐选择了救你,哪怕你已非人。”
泪水自拓跋烈空洞的眼眶滑落,黑气终于不再挣扎,缓缓升腾,消散于空中。最后一瞬,他唇角微动,似笑非笑,仿佛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小女孩踮脚为他系上红绸,笑着说:“好看吗?”
轰隆??
整个地宫剧烈晃动,顶部岩石簌簌坠落。原来祖庙崩塌引发连锁反应,地脉动荡,通往外界的通道开始坍塌。
“快走!”沈珏强撑起身,撕下衣袍裹住苏挽云,“再不撤离,我们都得埋在这里!”
杨铁匠却不动,只是默默站起,将断刀插入祭台中央。刀身嗡鸣,与龙脊碑共鸣,形成一道护罩,暂时稳住结构。
“你们先走。”他说,“我要完成最后一件事。”
“什么?”沈珏急问。
“毁掉铜牌。”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天门启钥”,目光复杂,“此物本是开启阴阳之钥,也是百年前那位背叛中原的术士所铸。它不该存在。”
说着,他引刀划掌,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残存真元,注入铜牌。霎时间,铜牌表面浮现无数扭曲人脸,哀嚎阵阵,似有万千亡魂被困其中。杨铁匠冷声道:“你们也曾是守护者,如今却被邪术奴役。今日,我送你们安息。”
刀光一闪,铜牌从中断裂!
一声凄厉尖啸响彻地底,随即归于寂静。那四字“天门启钥”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走吧。”他转身,推了两人一把,“带着新封印的消息回去。告诉天下人,望云关不再需要女子割腕,不再需要无辜献祭。这一战,我们赢了。”
“那你呢?”苏挽云哽咽。
“我是孤峰最后的守门人。”他笑了笑,眼中竟有少年般的明亮,“门关上了,我也该休息了。”
不等回应,他猛然一脚踏下,引爆地宫阵眼!巨石轰然落下,封锁通道。最后一眼,是他独立于崩塌祭台上的身影,背对光明,面向深渊。
……
三天后,望云关城门缓缓打开。
晨光洒在焦土之上,残旗猎猎,尸骸已被收敛。百姓从密室走出,望着劫后余生的城墙,有人跪地痛哭,有人仰天大笑。蓝远舟拄剑立于城楼,身上缠满绷带,却仍挺立如松。
“主帅呢?”一名老兵颤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