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子,这事你别管了。”李知难道。这件事的内情曲子格并不知晓,她只是凭着对自己的了解,执拗地相信自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曲子格道,“我不可能不管你我告诉你,别人不知道你,我是知道的,你不可能收她的礼。一辆破车,看不起谁呢!”
“她就是收了。”孙书维道。
“你胡说!”
“我确实收了。”李知难点头。
“啊?”曲子格楞在了原地。
“不是,为什么啊?”曲子格再左右看看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瞒在鼓中,“你们俩到底瞒着我什么呢?”
高一上半学期,有一次皮皮半夜高烧,李知难带他去医院,偶然间看到了邵冲爸爸的名字挂在墙上。她开家长会时见过邵冲爸爸,只是没想到原来是如此盛名的大专家。那日皮皮烧得厉害,儿童医院专家号又难挂,负责看诊的医生们遇到了紧急病情,一股脑地冲去了急救室,她在医院等了三个多小时,眼睁睁看着皮皮像是个病恹恹的小猫一样,喊着疼。气急之下她豁出去了,也不管什么道德不道德,冲进了邵冲爸爸的办公室,想要托人情加个塞。
没料想一开门,正好看见邵冲爸爸在打他妈妈。
那是个夜深人静的午夜,医院里面却仍是熙熙攘攘。家长和孩子们在外面吵杂地哭闹着,埋怨着,等待着,没人会想到角落处高级的办公室里,一个弱小的女人被自己的丈夫一拳一拳地打在身上,一声不吭地挨着。
“以后有事直接联系小陈,不用挂号。”眼前的邵冲爸爸像是会变脸一般,和刚才那个怒不可遏的男人截然不同。他温柔认真地给皮皮检查,开了药又反复确认服药流程,走前还不忘仔细叮嘱:“小陈啊,加一个李老师联系方式,以后有事直接找我。”
邵冲爸爸的学生急忙凑上来,按照他说的话加了李知难。
看到李知难离开,他不放心地给邵妈妈使了个眼神。
“您,确定不报警吗?”李知难看着执意要送她回家的邵妈妈,也没有拒绝。皮皮已经睡了过去,回程路上,她忍不住试探询问。
邵冲妈妈很平静,回道:“我报了警,然后呢?邵冲爸爸要是蹲监狱,邵冲也毁了。”
“他已经是高中生了,不可能没有察觉……”
“我和他爸爸说过了,他不当着邵冲面,我不告诉别人。”邵妈妈把这件事说得理所当然。
李知难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她第二天便告知了孙书维,孙书维道:“我们无权干涉。”
“可是于心不忍。”李知难想到昨日那场面,仍旧心里突突的。
“她不离开邵冲爸爸,是因为什么?他的钱还是他的地位?”孙书维问道。
“我觉得是因为孩子。”同样作为妈妈,李知难知道一个女人最大的弱点,只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那她既然自己没有要脱离的意思,我们能做什么呢?”孙书维的话问倒了她。
没想到几周之后,被打得浑身伤痕的邵妈妈拨通了李知难的电话。
“我跟邵冲说,我去度假了。您帮我瞒住他。”邵妈妈和李知难交代道。
“我能做点什么吗?”李知难问。
邵冲妈妈道,“等到邵冲高中毕业,我们会送他去加拿大,都已经联系好了,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脱离他爸爸了。”
“那他爸爸知道吗?”
“不知道,他只打算送邵冲去,没打算让我去。”邵妈妈答,“所以我偷偷攒了一笔钱,但是最近他起了疑心,我怕他发现,我不能把钱放在银行里了。李老师,我求求你,我能不能把钱放在你那里?”
李知难听了听那个数目,拒绝道:“这太多了,万一出了意外,我没办法赔得起。”
邵冲妈妈满脸是泪,恳求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帮帮我。”
最后,两个女人想出的办法,便是找个地方把钱放在那里。恰好那年李知难刚刚摇下号,邵妈妈用李知难的名字买了辆车,那辆车就停在邵冲家楼下的车库里,算是邵冲妈妈给自己找的避风港。
“你们这是什么馊主意?”连曲子格都感觉到这计划的无语,“那车要是被偷了呢?钱要是被老鼠咬了呢?这么多钱她带出国算不算走私啊?你们怎么想的啊?”
“我记得宋乐那时候跟我说,他们查贪腐的时候,有个领导就是这么干的,十几年都没被发现。”李知难答,“我那时候也没别的好主意。”
孙书维道:“我倒是觉得这就叫大隐隐于市,方法虽然朴实,但是确实有效。”
曲子格拍脑门一想,道:“那这事就好解决了,让邵冲妈妈说实话不就行了吗?”
李知难道:“她要是说了实话,那之前的打算不就全都扑空了吗?我是觉得,再有一年邵冲毕业了,我现在先收敛收敛,等到他毕业了,去了加拿大,再找邵冲妈妈帮我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
孙书维道:“你想让她现在解释也没戏,我找过她了,人家不愿意帮你。”
李知难愣住了。她本以为这是自己最后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拿出来用。可听完孙书维这话,才发现这底牌早就被人扔掉了,顿时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自己在这边还帮人家打算着未来,人家那边已经决定踩着她不理了。
“不对啊,”孙书维突然反应过来,“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那这件事被曝光,受益的人是谁?”
“邵冲爸爸?”曲子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