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跃至高音区,碎音、顿音、半音阶交替出现,但控制得毫不混乱。
乐团在这段配器中起到承托和补色作用,刘文浩却几乎没有让出主导权。
他的速度略快,却不越轨。
评委席第二排的外国女评委微微皱眉,似乎在判断他的推进是否略显激进。
江临舟注意到这一点,也注意到她并未写下任何笔记。
她眼神锐利,像是试图等待一处失控。
但刘文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紧接着进入中段第二主题。
钢琴声线开始断裂,片段感更强,节奏明显加快。
左手频繁切分,右手以跳音展开,语句变短,几乎不给旋律留出流动的空间。
普罗科菲耶夫在这里写得极碎,故意削减旋律的连续性,用突兀的断点制造出一种结构的不稳定。
刘文浩没有试图将其连贯。
他选择保留这些断裂,甚至在处理句尾时,进一步压缩时值,让“停顿”更明显。
像一段段被切开的语音指令,节奏鲜明,意图清晰。
铜管在一个上行音阶中出现了短暂不准。江临舟听到了。
刘文浩几乎在下一拍就做出反应。
右手音量略微加强,同时拉宽了节奏,使钢琴重新夺回主导位置。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停顿。
江临舟明白,这不是“感觉好像该这么弹”的灵机一动
,而是大量排练与控制能力结合后的自然反应。
对方的听觉准确,判断迅速,动作冷静,几乎没有情绪介入。
舞台上,刘文浩逐渐进入最后一段快速推进。
他的肩部已经开始轻微颤动,呼吸变得短促。
那不是情绪,而是体力耗尽后的自然信号。
但他没有停,也没有刻意减速。
他让自己的双手以极限速度完成终段快速琶音。音符像是嵌进时钟的滴答节奏里,一粒不差。
整场演奏持续了近四十分钟。
最后一个音在空气中渐次消散,刘文浩轻轻收回双手,仍坐在琴凳上,眼神没有立刻移动。
他像是习惯性地确认节奏的终点,再用半秒钟慢慢站起,向指挥、乐团与评委席一一颔首。
观众席传来克制却明确的掌声,不算热烈,却干净整齐,表达了对他表现的肯定。
评委席上,有人已低头开始写东西,有人仍凝神思考。
那位外国女评委终于动了笔,表情未变,神情沉静。
刘文浩没有回看观众席,步伐沉稳地走下舞台,坐回候场区,动作和来时一样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