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欣荣将李芸芸送进小区里,忍不住问:“以后……嗯……要是时间对得上的话,我送你回家吧?”
李芸芸不再推脱,她爽快地一笑:“谢谢老师!那我和我爸打个招呼,让他以后请你吃饭!”
此后,二人的关系快速地亲密起来。
乔欣荣送李芸芸回家,有时路上还会带她去吃个冰淇淋,在难得休假的周六下午,两人还会相约去看电影——虽然那是部抗战片,李芸芸为了写读后感才提的。
乔欣荣空白简单的生活被飞快地填满了,时隔多年,她再度感觉生活是有盼头的,她不再踽踽独行、孤身一人,想着等给父母送了终就了结此生,她有了新的目标。
李芸芸是一棵小树苗,她要竭尽全力地浇灌她,看她茁壮成长,看她开花结果。
嗯……也不一定非要开花结果。乔欣荣想。李芸芸只需要健康、快乐,她就能感觉到莫大的满足。
所有来不及对女儿做的遗憾的事,乔欣荣都弥补给了李芸芸。
她和李芸芸像两块拼图,生活里各有残缺,凑在一起时却契合无比。
严崇山打断乔欣荣的回忆:“所以你们应该是无话不谈的?”
乔欣荣苦笑一声:“你还年轻,应该没有孩子吧,严警官?有时候你和孩子的关系再好,她们也会有自己的心事,不可能什么都全盘托出的。”
门外突然响起上课铃,闻允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是扒在门口偷听的几个学生离开了。
严崇山了然地点点头,等铃声结束后,他字句清晰地问:“如果只是隐瞒秘密,我倒能理解,但她如果被性侵了……不该向你求助吗?”
乔欣荣表情一变,她厉声问:“你在说什么?”
严崇山没被她唬住:“哦,我只是推测,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过您的反应这么大……我倒觉得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啊。”
乔欣荣表情难看,她胸口起伏的弧度更大了一点,但克制地没发出什么喘息声。
闻允起身给她接了杯温水,她接过水,却一口不喝,放在一旁。
最终,她承认道:“……是,没有证据。如果我更早发现的话、如果有证据的话……她还会跳下去吗?”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闻允听到这话,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李芸芸在所有人的口中都太好了,她像童年最容易被家长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完美到招人嫉恨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地想,“如果我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她是一朵还没绽放的花苞,所有人都知道她枯萎在最好的年龄,但要细细地了解这个过程,想来是一种残忍。
闻允轻声问:“她是真的……被侵犯了吗?”
乔老师的神情近乎悲痛,她虽然没有落泪,仍旧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我发现得太晚了。”她说。
她其实是感受到了小姑娘的变化的。
有一整段时间,李芸芸生机焕发,她常常莫名其妙地微笑,像是想起什么,而且变得更注重自己的打扮。
虽然仍旧按照规定穿着校服,她却会在自己的手腕、颈后喷香水,早晨抽空扎个马尾,把自己的发尾细致地烫出一个俏皮的卷,留两道弧度正好的八字刘海,还把校服修改得更掐腰。
一个少女亭亭玉立地生长,并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得更加成熟。
乔欣荣打趣着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李芸芸留下一句拖得长长的“怎么可能!”,眼神却有点躲闪。
乔欣荣并不算一个太封建的长辈,对于孩子早恋这件事,她出乎意料地看得开。
恋爱就恋爱了,不影响学习就行,对于小孩儿来说,很多事情是十分可贵的,在青春期那么怦然心动、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个人的体验是限时的,一旦长大,就不会再有了。
但李芸芸拒不承认,态度有点可疑。
于是乔欣荣接李芸芸放学的时候,开始仔细观察——但她没发现哪个男生和李芸芸走得近。她甚至做好了全面的心理准备,心惊胆战地看会不会是哪个女生和李芸芸暧昧不清……之后她发现没这回事,李芸芸和姑娘们之间存在的只有普通闺蜜情,大松一口气。
再后来,乔欣荣察觉到李芸芸做作业总是先写物理题,对各种物理竞赛的态度也积极得过分,有一次她拿东西,进了张景程的办公室,正好撞见张景程在给李芸芸补课。
李芸芸注视着张景程,她微笑着,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在了眼前人的身上,甚至没发现乔欣荣走了进来。
她的眼神令乔欣荣心惊肉跳。
那是一种痴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