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思点点头,竟然有些局促的道:“那师尊,您再帮我问问,他大约什么时辰有空……我,我……我也怕打扰到他。”
奚未央说:“好。我知道了。”
沈不念自此去了学院当先生,就在学院住了,每个月最多有几日,会回石苑呆两天,奚未央便常去不器学院看他,一开始只是给沈不念带些他爱吃的点心和零嘴,但渐渐地,奚未央就也看沈不念全身上下,哪里都不顺眼了——
这成天穿的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也太随便了。好好一个人,竟也能把自己捯饬成这样,真是浪费了他英俊的一张脸。
于是,就像是奚未央以前看不顺眼顾鉴一样,他也开始给沈不念全身上下大改造,沈不念一开始还怪不好意思的,但没多久,他就不得不承认,他师尊的眼光确实很不错,而且奚未央怕他乱穿衣服,还会细心地给他把衣衫都成套搭配好,沈不念只要按着搭好的衣服穿就行。俗话说人靠衣装,奚未央简直像是在给沈不念脱胎换骨。
甚至就连炼器这样冷门的选修课,也因为沈不念如今的模样而成为了热门,这倒是叫他意想不到。
但更出乎他预料的,是他今天明明和奚未央好好地在学院长廊下走着,恰好迎面上来几个学生,沈不念见他们眼熟,就多同他们聊了两句,哪知其中一人语出惊人,好奇的看着奚未央问他:“沈先生,这是您……夫人吗?”
沈不念:“……?!”
沈不念被这一句话,吓得瞬间面如白纸,险些魂飞魄散,他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还是靠奚未央解释,说:“我是他师尊。”
学生们:“……”
学生们终于也感受到了沈不念的尴尬,连声说着抱歉,近乎小跑的遁走了。沈不念头皮发麻,还有点没缓过劲来,他觉得自己今天完全可以入选一生中最黑暗的几个时刻之一。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他也好想跑,可是奚未央还在他身边,他不敢。
反倒是奚未央安慰他:“这只是个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不念恨不得刚才那段记忆能直接清空。
他从小到大都把奚未央当父亲,但就在这几个月,沈不念诡异的又生出了一种,奚未央也可以当他娘的感觉。这听起来有点怪异,但沈不念想,父母父母,都是一样的,也不是不能自洽。但就在现下,他正和他的“父母”走在路上,突然有人问起这是不是他的夫人,沈不念顿时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这是何其大逆不道的问题啊!
沈不念恍恍惚惚,却听奚未央道:“不过如此看来,我还不甚老气。”
沈不念:“?”
沈不念懵道:“您的容颜不会衰老。”
“都是皮相而已。”奚未央叹息,“哪怕看起来面容不老,但只要与一个真正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年纪还是很容易就能够被看出来的东西。一岁更比一岁明显。”
“算了,不去提了。”
沈不念:“……哦。”
要不是奚未央是他师尊,沈不念了解他,换个人同他说,奚未央有年龄焦虑,沈不念一定以为那个人在扯淡。
……
傍晚,顾鉴回到石苑,同奚未央说起沈不念几乎是他前脚一走,后脚就与他传书说了这件事,顾鉴对奚未央道:“今天真是要吓坏师兄了。再要这样,没准今后你再去看他,他都要不知所措了。”
奚未央道:“他这是怕你吃味。”
顾鉴道:“我哪里是这种人!”
奚未央:“……”
“不过,”顾鉴想了想,又道:“你是对他满腔的父爱,可落入旁人眼里,却未必这样想。”
奚未央懒懒道:“那又怎么样?我管别人怎么想。难不成我要为了那些无谓之人的口舌,去疏远自己的徒弟吗?”
奚未央道:“不提这些了。”
顾鉴点了点头,他也只是随口提醒,毕竟他自己也不介意,只是多嘴多舌的人多了,顾鉴总有些怕烦。奚未央问顾鉴:“司空晏去东境了,你知道吗?”
“居然?”顾鉴说:“我这里倒是没什么消息。怎么,他终于下定决定,准备及时止损了?”
奚未央道:“看起来是的。”
若是东境示弱,东境提止战,那东境就只能任由南境剐油水,所以他们之前哪怕再难,难到彻底豁出脸去求玄冥山支援,也一定要硬挺着这口气,为的就是这点。而如今,玄冥山的确暗中接济他们,虽然接济的不多,但刚好就是够他们维持,于是东境这口气又顺下来了,反倒是南境,因为极北那批物资,每月都被玄冥山可着分量的运输,导致他们从原本的毫无影响,逐渐变成了需要缩紧。如今,他们已经紧缩了快两年,若再继续下去,暗里的窟窿只会越来越大——就算之后拿回了那批物资就能填上,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若是玄冥山分十年,二十年给他们,他们这十几二十年难到就不过了吗!
况且,真要是拖到那时候,他们还要物资有什么意义?不都被消耗完了吗!
况且商人重利,成功的商人更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趁着现在他们还占上风,主动和瀛洲提止战,这样他们再经过四方协定,出一份不少,但也不算狮子大开口的赔偿,一切不就能尘埃落定了吗?
顾鉴恼火道:“亏他们好意思,东境又没有明确认输投降,凭什么赔他们这么多!”
奚未央只一句,他道:“傻孩子,打仗劳民伤财,持续下去,要花的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