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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任（第2页）

“‘霜霰不歇’小队，奉命前来就任。”

学徒与冬霰对视一眼，各自从腰间掏出一块不起眼的小木牌，上绘一道墨线——是凌雪阁弟子接头所用的墨线对牌，接头双方各执半块，合起一对，两块木牌上的墨线严丝合缝地接在一起——果真是阁中弟子。

学徒朝人点点头，拉开内间的大门：“三位请进，分部管事在正厅东耳房。”

遂性斋的铺子后边连着一座两进院落，占地不算太大，像模像样地晾晒着各式各样的画卷，浓重的墨香把院墙草木都腌入了味；甚至还有个画师模样的人，不知是真画师还是凌雪阁弟子扮的，在院子里摆了笔墨纸砚，春不歇偷偷一瞧，画了半幅杏花树——正是庭院正中的那棵，画得还挺像回事。

正厅东耳房的门没关。冬霰扣了扣门扉，屋内传出一道女声：“请进。”

跨过门槛，屋内陈设古朴风雅，大大小小的字画悬挂两侧，位置与顺序俱是精心安排过的，每一卷都放得恰到好处；满屋墨香里还掺着一丝淡淡的花香，秋霜悄悄打量着，发觉原是书桌旁的瓷瓶里养着一枝杏花。她正欲收回目光，却让不经意和主座上的女子对视上。

那是位有些年纪的女子，约莫四五十岁：她的身量不高，两鬓略有些白发，左眼下方有一道两寸长的疤痕，她朝秋霜笑笑的时候，眼尾能瞧见明显的皱纹；而她将视线落回他们的队长身上、与人说起正事之后，那股和善的笑意收敛起来，反倒显得有些凶。

扬州分部管事孟迹原为归辰司弟子，曾经还在归辰司任职的时候，和冬霰有过几面之缘，二人短暂寒暄几句，便进入了正题：扬州分部的近况如何，平日里会有哪些活，各部门的办公地分别在哪儿……

秋霜越听越觉得：这哪是来报道啊？这简直就是回到了教书夫子们的课堂！

没一会儿，这小孩儿便开始眼皮打架，还不等她正式相会周公，手肘让人顶了顶，她一个激灵，听得孟迹说：“关于住处——实在对不住！据点里地方太小，腾不出空房了。本想提前替你们租个院子的，奈何前些日子分部内事情太多、人手太少，完全顾不上了……总之得请师弟师妹们自己张罗了。”

方才昏昏欲睡的秋霜一下精神起来，挤眉弄眼地想向春不屑传递些什么信息。

至于他们的好师兄，这会儿微微蹙眉，道：“这……院子租金不用我们自己出吧？分部一个月能给多少”

孟迹给人报了个数。

秋霜和春不屑对钱多钱少没有一丁点儿的概念，只得盯着队长的神色暗自揣测。盯了半晌，俩小孩一对视，对方眼里的喜悦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分部给的钱应该不少！

孟迹道：“租院子确实是件麻烦事，得劳烦冬霰师弟了。噢，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报告上峰，最近一个月尽量不给你们派任务，先安顿下来再说。”

“多谢。”冬霰点点头，“那我们没租到房子之前，是先找个客栈住吗？”

“对，我给你们写张条子，待会儿你们去账房领钱。”说罢，孟迹抽出一个浅红小本，提笔写了些东西，撕下半张递到冬霰手里。

“谢谢师姐。”

告别管事，又去账房领了钱，冬霰揣上重新鼓起来的荷包，登时心情好上不少。

秋霜还念着刚刚闪闪发光的银两，眼神亮得发光：“师兄，那我们可以租那种很漂亮的大宅子吗？就像我们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

冬霰沉思片刻，摇摇头：“不好说，我不太清楚扬州的房价是多少……如果按长安的房价，肯定不行。不过，按理来说，扬州的房价应该比长安低一些？”

秋霜眼神更亮，雀跃道：“那我们可不可以今天就去看院子？”

“春不歇他……”冬霰转头一看，早上吐到死去活来的晕船小孩儿，这会儿正红光满面，与早上判若两人。他合上眼，长出一口气：“行，走吧。”

待到暮色深重，冬霰带俩小孩儿找了家客栈落脚。秋霜和春不歇仍旧兴奋过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下午参观过的房子。不多时，秋霜抬起头，问：“师兄，我们觉得第二户的宅子最好，我们可以租那个吗？”

他们的好师兄坐在小桌前，一副恹恹的模样，闻言转过头，面无表情道：“可以。”还不等俩小孩儿欢呼出声，他们的好师兄又接上一句，“那你们之后得每日喝稀粥——还没有小菜，因为分部给的那些，除了房钱，日常开销也在里面。”

两个小孩儿一下蔫了：“扬州房价很贵吗？”

“很贵。”

冬霰双手撑头，沉默半晌，眼睛一抬，正瞧见窗下盘着一圈麻绳，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他无言注视了那玩意许久，又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房梁。

秋霜和春不歇顿生不祥的预感，猛虎扑食般一左一右窜上去，死死拽住冬霰：“师兄、师兄，你要干什么！”

冬霰绝望地想：就任好烦，租房也好烦，带小孩儿更是好烦……要不还是上吊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