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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明（第2页）

母亲去世后，顾阳在心里把自己关进了一个房间，在这方寸之地扮演着所有人期待的模样。这样很好，赞美如潮，但这样也很累。顾阳想从这间屋子里出去很久了，可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忘了该怎么推开门。

此刻黎阑琛的目光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让尘封已久的门锁突然松动。

黎阑琛的目光落在顾阳脸上，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试探，早已让他将顾阳的性子摸了个大概。这人就像只受过伤的猫，稍微靠近些就会竖起全身的毛。黎阑琛心下了然，要想靠近顾阳，只有把自己放到与之相同的位置上，他心里的抵触才不会那么大。

他见过顾阳在发布会上面对记者尖锐提问时不卑不亢的样子，也见过他一个人时落寞的背影。这个看似坚强的人就像一只蚌，用坚硬的外壳包裹着最柔软的内心。

对待这种人，温水煮青蛙只会和他越来越远。唯有最炽热、最直白的情感，才能在那颗封闭的心上烫出一个缺口，然后趁虚而入。

黎阑琛缓缓松开交握的手，转而轻轻搭上顾阳的手背。这是个极具分寸感的动作，既表达了亲近，又给对方留足了抽身的余地。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他适时地退后半步，在两人之间留出一道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声音低沉而温柔，“只需要站在原地，剩下的路，我来走。”

黎阑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阳的脸，看着对方因为这句话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黎阑琛在心里轻笑。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道坚固的防线上，撬开了一道缝隙。

“我……”

“叮！”

顾阳刚要开口，茶几上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他条件反射起身去拿，却被黎阑琛按住肩膀，“你继续吃，我去。”

顾阳望着黎阑琛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回暖。

提示音又响了一次，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黎阑琛看着电话屏幕上高漾的名字，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方才的笑容。

顾阳接过电话，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未读消息一条条展开。黎阑琛用余光扫了一眼，唇角微勾，笑意若有似无地浮在嘴角，像是看了一场有趣的戏。

消息从最初的“起了吗”，到后来的“要不要一起吃早饭”，再到焦躁的“怎么不接电话”，最后停留在刚刚那条带着明显困惑的询问。字里行间，全是高漾那藏不住的急切。

黎阑琛心里轻嗤一声。这人倒是执着，也太沉不住气，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就干着急。明明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却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不过……也难怪，谁能想到顾阳会在他房里过夜？这个念头在黎阑琛脑海里转了一圈，莫名让他心情愉悦起来，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电话突然剧烈震动，屏幕上“高漾”两个字跳得扎眼。黎阑琛扫了一眼没说话，慢条斯理地踱回顾阳对面坐下。

顾阳深吸一口气，滑开接听键的瞬间，高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阳？你起了吗？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

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竟像是从门口传来得一般清晰。该不会……顾阳心头一跳，猛地转身，看见高漾正站在门口。

“小阳？！”

高漾的电话还贴在耳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震惊、困惑、受伤，种种情绪在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翻涌。

顾阳看向黎阑琛，后者却只是闲适地靠在座位上，状似随意地问，“高助理有事吗？”

高漾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他早上敲了敲顾阳的房门半天没人应，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想着再拖下去工地那边该等急了，便打算先去餐厅，一边走一边给顾阳打电话。

没想到路过黎阑琛房间的时候，却透过没关严的门缝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一刻他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连呼吸都带着难受。

“我来叫小阳吃饭。”高漾的声音绷得发颤，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黎阑琛“嗯”了一声，抬手整理领口，语气随意，“十分钟后楼下集合。”随即缓缓起身，在经过顾阳时微微弯腰，轻声对顾阳说：“我等你。”

两人的角度在高漾看来简直暧昧得刺眼！

黎阑琛经过高漾时注意到他攥紧的拳头，却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你只有十分钟。”

高漾站在原地没动，视线死死钉在顾阳身上，眼底的情绪翻涌得厉害。顾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握紧拿着的电话。

“你怎么在黎总房间？”高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顾阳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昨晚我房间的空调和热水器坏了，黎总知道后让我搬来和他住一晚。”

“是吗？”

“嗯。”顾阳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布料在他指尖皱成一团，“我陪你去吃饭吧。”

高漾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