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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2页）

顾小姜的手僵在半空，喜悦的心瞬间冷却，尴尬和后悔蔓延开来，会嗯的周清阑归根到底也还是周清阑，她的谄媚计划进行太快了。

周清阑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这次带上了些许难以分辨的意味。沉默了几息，就在顾小姜以为必然要迎来冷斥时，周清阑却将手中的软布，轻轻放在了旁边的石凳上。然后，她继续垂眸看着膝上的剑，并未再看顾小姜，却也没有离开，更没有阻止。

这是什么意思，默许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无视。

顾小姜愣了片刻，看着那块洁白的软布，又看看似乎已进入入定状态的周清阑，心跳如鼓。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捏起了那块布。布上似乎还残留着师姐指尖微凉的温度。

她屏住呼吸，凑近些许，学着周清阑方才的样子，轻轻擦拭起冰凉的剑身。动作笨拙又谨慎，生怕弄出一点不该有的声响。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剑身传来的森然寒意，以及其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这就是日后饮尽鲜血的凶器，说不定她日后还能切身感受一把。

周清阑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仿佛真的将擦剑之事完全交给了她。夕阳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廊下青石板上，形成一种奇异而短暂的静谧。

直到剑身每一寸都被仔细擦拭过，顾小姜才停下手，将软布轻轻放回石凳上，低声道：“师姐，擦好了。”

周清阑这才抬眼，目光扫过光洁如镜的剑身，又极快地掠过顾小姜紧张局促的脸。

“嗯。”

依旧是一个单音。随即，她收剑入鞘，起身，白衣拂过石凳，未曾再看顾小姜一眼，便径直离去。

顾小姜站在原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却不像之前那样充满挫败感。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剑身的冰冷触感，以及那块软布上极淡的冷香。

谄媚之计，并非无可取之处。

几日后，宗门发布了一项针对外门弟子和部分内门弟子的例行历练任务——前往宗门后山的黑风林外围，采集一种名为“凝露草”的灵植，并剿灭一些低阶害兽，以作磨砺。

顾小姜原本对这等需要动用武力的事情敬而远之，却在任务名单上看到了周清阑的名字。她是此次历练的带队弟子之一，负责护卫众人安全。

几乎没有犹豫，顾小姜立刻报了名。

黑风林外围林木参天，光线晦暗。顾小姜混在一群外门弟子中，小心翼翼地前行，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队伍最前方那个挺拔清冷的背影。周清阑步履从容，仿佛不是在危险密布的林地，而是在自家庭院漫步，但她周身散发出的无形气场，却让许多低阶妖兽不敢轻易靠近。

采集过程还算顺利。顾小姜专心致志地寻找着凝露草，偶尔遇到不长眼扑来的毒牙兔或利爪鼠，也能在手忙脚乱间与同伴配合将其击退。

然而，意外总发生在不经意间。经过一处湿滑的斜坡时，顾小姜脚下一个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向下滑去，慌忙间手在空中乱抓，竟一把扯住了旁边一丛生满尖刺的荆棘！

“嘶！”掌心传来一阵锐痛。

身旁的同门连忙七手八脚地将她拉上来。顾小姜摊开手掌，几根细小的黑色尖刺深深扎进了皮肉里，鲜血混着泥污渗了出来，火辣辣地疼。

“没事吧？”

“这荆棘好像带点微毒，得赶紧把刺挑出来。”

顾小姜疼得眼冒泪花，正想从储物袋里翻找伤药，却忽然感到周围安静了下来。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靠近。

她抬起头，只见周清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小姜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周清阑却伸出了手。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泛着健康的淡粉，与顾小姜沾满泥污血迹的手形成鲜明对比。她并未触碰顾小姜的伤口，只是悬停在上方，一股柔和而清凉的灵力缓缓释放出来，笼罩住顾小姜的手掌。

那灵力如同山间清泉，细致地涤荡着伤口周围的污渍和微弱的毒素，带来一阵舒缓的清凉，疼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更让顾小姜惊讶的是，那几根扎得很深的黑色尖刺，竟在这股温和灵力的包裹下，被缓缓地逼出了皮肉，叮当几声轻响落在岩石上。

做完这一切，周清阑收回手，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递到顾小姜面前，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敷上。”

顾小姜愣愣地接过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清雅的药香扑鼻而来。里面是莹白色的药膏，一看就非普通伤药。

“多、多谢师姐。”她受宠若惊，连忙挖出一些药膏涂在伤口上。药膏触肤即化，清凉感瞬间覆盖了所有不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敛愈合。

周清阑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极快地扫过她已无大碍的手，便转身继续走向队伍前方，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顺手为之的小事。

周围的同门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几分惊奇。谁不知道周师姐是出了名的冷情寡言，从不与人多打交道，今日竟会为一个外门弟子疗伤赠药。

顾小姜握紧了手中微凉的玉瓶，望着那个重新走在前方的背影，心绪复杂难言。那清冷的灵力似乎还残留在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熨帖。

多半还是对自己前些日子热脸贴冷屁股的认可，起码这师姐的玉臀也是让她捂化了一点。

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让其对自己漏洞百出的计划默默赞许，以至于无法回头。